“家破人亡?”楼序宁转眸望向窗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接着鼻腔中发出轻嗤。
很快,她重新迎上谢炤的目光,语气平淡,不怒不悲:“父母战死的那天,臣就已经没有家了。”
看着眼前女人这副坚韧不屈的模样,谢炤心底深处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他放在大腿侧的手轻轻抬起,待回过神来,又缓缓停住,重新放回了原处。
谢炤喉结轻滚了滚,哑着声开口,语气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沉郁:“是本王唐突了。”
卧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风卷落叶的轻响,还有案上烛火跳跃的细微声响。
过了半晌,谢炤才转开话题,神色渐趋郑重:“若楼大人能完成所提出的条件,本王会考虑你我的和离之事。”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但你记住,不必事事都孤注一掷。”
“臣明白。”楼序宁闻言露出欣喜之色,欢喜之余却又察觉对方言语中的谨慎。
从头到尾,谢炤没有任何一句话表明他觊觎皇位的野心,亦没有轻口承认他挑拨太子和瑞王的手笔。
楼序宁心中暗忖,往日里倒是真用有色眼光看轻了他。
毕竟生在皇家,能平安长大的,即便表面顽劣,也绝不会真的愚笨。
“楼大人可知,昨日的走水,很可能并非意外。”
谢炤忽然开口,楼序宁一时不备,轻“啊”了一声。
不是意外?那般大的火势,难道是有人蓄意为之?
谢炤瞧出来楼序宁这个亲身经历的人并不知情,不等她问,便将今日朝廷上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
“大火浇灭后,救火的官兵发现北二巷一处宅子地基下埋着数万两黄金白银。”
楼序宁心头一沉,“如此说来,这故意纵火之人是想让众人知晓这屋底下埋葬的金银,从而牵扯出常林府灭门案,将其搬上明面,好叫朝廷重查?”
谢炤微微颔首,低应了声“嗯”。
“纵火的人抓到了?”楼序宁又追问道。
谢炤:“已拿下押入狱中,正在审问。”
常林府灭门案竟牵扯出官员贪腐,这般看来,已不是普通的命案了。
楼序宁眉心蹙起,“这关头罢免李朗,案子交由谁来负责?”
谢炤答:“暂由刑部曹尚书亲理。”
楼序宁唇角微抽。
青州虽离京城不远,却也路途颠簸,此案这般要紧,必定要亲赴青州查办,而曹尚书年事已高,这来回奔波,身子怕是受不住。
罢了,眼下这案子还没交到都察院,她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即便有心插手,也无从下手。
忽然,卧房的门被轻轻叩响,伴着春雨的声音:“小姐,时候不早了。今日二少爷、三少爷学堂休沐,若再不回府,老夫人该问责了。”
楼序宁应了声“知道了”,随即起身对着谢炤拱手行礼,辞行道:“多谢王爷照料,臣眼下尚有俗事,便不多叨扰了。还请王爷谨记应允臣的事。”
谢炤没接这话,反倒开口问道:“后日祖父的寿宴,楼大人会去吗?”
楼序宁微怔,不解他为何突然问及此事,还是如实应道:“幸得国公府相邀,臣自然会到场。”
*
回府后,楼序宁被奴仆领着踏进府中正厅。
厅内已坐了不少人,老夫人端坐主位,李氏、江氏分坐两侧,楼丝微、楼丝柔则侍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