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自己弄醒的。
天光还很小气,只是灰蒙蒙地在窗帘边缘涂了一道。
意识正从一场乱七八糟的春梦里往上爬,破碎的残片还在脑海里打着旋,身体却已率先感知到了那片潮意。
被精液濡湿的毛发纠结在一起,黏黏地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我瞪着天花板,昨夜的情形一帧一帧在眼前晃:她手掌的温度,发丝间的香气,还有最后我溃不成军的狼狈样儿。
“……也就那么回事儿嘛。”
最后的那句话跟鬼一样在我耳朵边上盘旋不休。
我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想着把自己闷死算了。
可这一下反而把昨晚她凑近时沾染在我领口上的气息给兜进了这方小天地,那种果木和花草混合的洗发水香气和被窝的热气一搅和,变得又清晰又顽固,更让我憋得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塞在胸口,像极了小时候那盘棋,明明只差最后一子就能把对方将死,却被一招莫名其妙的闲棋搅了局,满盘皆输。
“呼……哈……”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毛巾被,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
那股少年人独有的,不知该称之为骨气还是别扭的劲儿梗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不能再这么丢人了。
一整天,我都刻意地维持着一种疏离的平静。
上午门铃响了,是社区送来的物资包。
我和小姨一起蹲在玄关拆纸箱,往每一片菜叶子上喷洒酒精。
她弯腰的时候,宽松的领口在重力的牵引下自然坠成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我只需稍稍偏头,就能从那短暂的敞开里窥见被雪白覆盖的北半球疆域。
然而仅仅在那儿停顿了半秒,我就强迫自己把视线钉死在手里一颗沾满泥的土豆上,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它捏出汁来。
一瓶酱油在我们俩之间传递,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我的手背。
很轻,如同一片羽毛落了上来。
我身体里的血液乃至心跳都为之停滞了半拍,但我硬是没抬头,而是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顺手稳稳地放在厨房的台面上,转头继续对付那颗土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停顿。
后背的皮肤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姨的目光,它只是悄悄停驻了一秒,却烤得我心神不宁。
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菜堆里拣出个西红柿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一边冲一边用手指揉搓着蒂头周围的青绿。
“晚上是做番茄炒蛋,还是烧个茄子?”
“……都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那就炒蛋吧,省事儿。”她手起刀落,“梆”的一声将西红柿在案板上斩为两半,鲜红的汁水溅出几滴。
“来一半?”
“好……”
我下意识伸手想去拿,就被她温热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诶,洗手去。”她努了努嘴,提醒里带着无奈,“你手里的土豆陪你呆了半天,都快捂发芽了。”
下午,她换了身长袖长裤的健身服。从脖子到脚踝,把每一寸白皙的皮肤都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啪”的一声在客厅甩开了那张瑜伽垫。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最基础的舒展与拉伸。
我呢,就死守着茶几这片阵地,摊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把脸埋进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