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这两个字是从嗓子里跑出来的。
喊完那声,我却没有动弹,定在原地。
小姨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微微抬着下巴,等着欣赏一场早已预见的表演……
空气也不动了,每一秒都仿佛是在我脸上那层半干的油污上又刷了层胶水。
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我猛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去扯那件黏在身上的T恤,把我的尊严和尴尬牢牢粘在一起……
衣服被汗水和油污浸透了,死死地焊在皮肤上,好似贴了太长时间的狗皮膏药。我抓着下摆往上一掀,衣服刚过头顶就卡住了胳膊。
此刻的我活像只被困在网中的笨鸟,T恤蒙住了头,胳膊却还缠在袖管里。
我越是着急,它就越是跟我作对。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出息。”
我能察觉到她的视线扎在我的后背上。
顾不得会不会撕破,我终于将罪魁祸首从头上一把扯下,胡乱地扔在地上,然后是裤子。
直到我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湿了大半的内裤,僵硬地站在淋浴头的遮帘前。
我不敢回头。
身后的呼吸声很轻,很匀。
排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却盖不住我胸腔里那失了节奏的“咚、咚、咚”的心跳。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二弟又很不讲道理地抬起头,固执地将潮湿的棉布顶起一个大包。
而小姨她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咫尺之遥。
“内裤不脱?”
“你洗澡……就准备穿着它洗?”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进了淋浴帘后,塑料挂环在金属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我用力拉上了那道薄薄的屏障,试图隔绝那双令人心慌的眸子。
我脱掉内裤,拧开花洒,将开关旋到最大。半温不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如同密集的雨点,狠狠撞在我的头顶和脊背上。
闭上眼,我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冷与热在肌肤上交战。热水冲去脸上的油垢,也径直浇淋在腿间那根没有半点软化迹象的肉棒上。
水流能洗净身体的污浊,却冲不散心底翻涌的燥热。
帘子虽是拉拢了,可光线却将外部的一切忠实地投射在布幕之上,一道剪影匀称婉转,惹人遐想。
小姨没走。
她真的在看着我。
在哗哗的水声里,我听见了一点别的声音。
是她在哼歌。
依旧是她偏爱的那首,永远跑调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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