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豪绅,久居北地,本以为经过豪迈的水土沁淫,院中景象应该是粗狂豪迈的铺设。可当沈宥霭和雾尘迈入园中,入目的一亭一景全是江南的柔骨风情,草木也为了适应北方的气候被换成了冬日长青的种类,算是步步有景,景景不同。
“吴老爷是南方人?”沈宥霭跟着婢女穿过门房拐进庭院,看着院中景致不禁开口问询带路婢女。
“回沈小姐,老爷是本地人,夫人是南方人。这院中景致都是老爷根据夫人的喜好建造的。”
“吴老爷和吴夫人还真是夫妻伉俪。”沈宥霭若有所思的夸赞了一句。
沈宥霭和雾尘在婢女的带领下,穿过环廊,来到花厅。跨过花厅的院门,一股暖意就着花香迎面扑了上来,惊得雾尘打了个喷嚏。
“此地倒像是暖阁。”
雾尘皱着鼻子,打量着四周寻找着着香味来源。雾尘不喜花卉,春日来临她总会远远的避开花开之地,那些娇嫩的花啊朵啊的,总会弄的她鼻痒不适,难受非常。
沈宥霭看她一直揉着鼻子抽搭,凑到人耳边悄然问道“怎么了?不舒服?”雾尘声音殃殃的“这里不知从哪弄来许多鲜花,闻着鼻子痒。”说着又抬手揉着红彤彤的鼻子。沈宥霭这才知,雾尘怕是见不得花粉,怕她给自己鼻子揉坏了,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折了两折递给人。“遮着点鼻子,可别起疹子才好。”
雾尘在她担忧的目光里接过帕子捂在鼻子前,这才舒服了许多。
“两位小姐请在此稍作等候,我去请夫人。”婢女寻着礼数让两人入座,话音没落,一道娉婷身影便从门外绕了出来。
“哎呀,两位妹妹可算是来了,我晨起就等着盼着,只想早早相见!别站着,快坐下。”吴夫人被婢女簇拥着走了进来,看着沈家姐妹热情的招呼着。
到了吴家府上再看吴夫人,一身织锦软缎的褶裙绣着百蝶穿花的纹样,一件素色的袄子上铺满暗纹莲花。脖颈上的七宝璎珞,被织的极密。看这在家中的寻常首饰便如此不俗,便知吴家富贵的家底有多么殷实。而且身边还有无数侍婢,端着香,举着茶,搬着椅子各有专职。衣着也都是寻常百姓穿不起的棉绸衣裙,或多或少都绣着花样,此刻都安静的站在吴夫人身后或花厅角落。
“夫人盛情,让夫人久等了。”沈宥霭看着一屋子人依次站定,这才礼数周全的福身行礼,雾尘看着人来人往兴致恹恹,只捂着鼻子站在沈宥霭身后随便福了个礼,一句话不讲,对吴夫人看都不看。
吴夫人目光扫过。自是不喜雾尘这般做派,但碍着沈宥霭细致周到,脸上也没挂气恼,笑盈盈的就像慈爱的长辈看着顽劣的子侄般,摆了摆手让她们赶紧就坐,莫讲虚礼。
待到众人落座,吴夫人拉着两人唠家常,多是吴夫人说,沈宥霭时不时应一句,雾尘理都不理。不多时,婢女们捧着茶水点心鱼贯而入送到三人手边小几上,吴夫人才从闲话说到了正事。
“瞧我,见了两位妹妹就忍不住想拉着你们多说些,再亲近些,险些忘了今日的正事!”吴夫人满脸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茶盖遮挡瞬息,脸上喜悦的笑容便停在了面皮上,没到眼底。
“我有一惑,还想请沈家妹妹替我解答。”
雾尘和沈宥霭心说这吴夫人翻脸之快,只不过比起雾尘把情绪挂在脸上,沈宥霭显得内敛多了。
“夫人直言就是。”
“我读《佛母九世传》时,读到《帕舒帕克拉本生传》,说婆刹明见佛母为广宣佛法化生成一个牧羊女,每天牧羊于田野,纵马于天地,书中说她美丽善良,能歌善舞,有着羊羔似单纯的眼神和帕尔瓦湖般美丽的容貌。平民,勇士乃至草原的领主都为她的品德和美貌倾倒。”吴夫人极尽赞美之言,刻画着帕舒帕克拉的容颜。
“平民,勇士和领主都想要迎娶帕舒帕克拉为妻,甚至为此发生了争执。平民不愿再耕种,勇士不愿再保卫领土,领主也没心情统治草原。羊儿们瑟瑟发抖,草原失去了生机。美丽的帕舒帕克拉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吴夫人似是真的感受到了生机的破败的悲惨,拿着帕子,语气低沉,浸透了悲伤。
“帕舒帕克拉找到了平民,送给他一只绵羊告诉他不要失去眼中的真诚,平民非常感动,她要让帕舒帕克拉送给她的羊生活在肥沃的草壤上,他告别了帕舒帕克拉重新拿起了锄头耕种;帕舒帕克拉随后找到了勇士,他正颓废的靠着草垛。帕舒帕克拉举起了他的弯刀,为他点燃篝火,在月下纵情舞蹈。勇士很是感动,他想起了自己守护草原的意义,他愧疚于自己的软弱,帕舒帕克拉擦掉他痛哭的泪水。勇士感动帕舒帕克拉的安慰,重新拿起了弯刀,保卫草原的安宁。”
帕舒帕克拉的故事被吴夫人讲的绘声绘色,她沉浸在故事之中。甚至在讲述时,声音都带着颤抖,婢女怕她太过激动,紧着给她递茶拍背。
“哄孩子来的吧。”雾尘诧异的看着情绪激动的吴夫人,不理解是怎么凭着这三言两语让自己共情其中的。坐在旁边的沈宥霭听见了雾尘小声的编排,瞪了人一眼,雾尘看见沈宥霭严肃的脸色赶紧止了话头,用帕子捂住口鼻,脸偏去一侧抽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