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洛斯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气泡酒,度数不高,他给孟阿野和西莱一人倒了一杯。
西莱伸出手,一本厚厚的羊皮书飞到他手中,他翻开,身边的场景骤然变幻。
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腐烂垃圾和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们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两侧是高耸的颜色深暗的石砌建筑,木制窗棂歪斜,偶尔有昏黄的灯火在深处摇曳。
这里是流火城的某个角落,夜晚的天空是浑浊的紫灰色,不见星光。
巷子深处,穿着华贵的,年轻的,双腿完好的西莱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一头火焰般的红色卷发在昏暗中也极为醒目。
他身着一件深红色丝绒外套,袖口和领口缀着繁复的金线刺绣,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脚下,倒伏着几个衣衫褴褛体型魁梧的成年男性,他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死状极为凄惨——肢体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伤口深可见骨,地面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
西莱手中把玩着一柄细长的、装饰华丽的匕首,刃尖还在滴血。他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甜美笑容,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满意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巷口的光线似乎被一道更高的身影挡住了。
那是一个男人。
他很高,一米九左右,身形挺拔,肩宽腿长。他穿着一身纯黑色长衣,简单内敛。黑色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仅用一根简单的发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拂过他的侧脸。
他的脸——孟阿野呼吸一滞。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但气质又完全不同。
精致的骨相与皮相,黑发黑眼,肤白胜雪。不过眼前这人,五官的线条更为锐利分明,眉峰如刀眼尾微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组合成冷艳逼人的美感。
他黑色的瞳孔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巷内血腥的场景。
西莱也察觉到了来者,他转过身,红瞳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浓的兴趣取代。他舔了舔唇角沾到的些许血点,像一只被发现了秘密巢穴的兴奋的猫。
“哟,哪位?”少年西莱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傲慢与玩味。
男人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尸体,那双深黑的眼睛只是牢牢锁定在西莱身上,像是在审视他的灵魂。
他缓缓迈步,走进巷子,昂贵的鹿皮短靴踩在血泊与污水中。
西莱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身体微微紧绷。
黑发男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处刑?”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山间的泉水,很好听。
西莱脸上的笑容瞬间重新绽放,甚至更加灿烂,带着被理解的狂喜。“你怎么知道?”他迫不及待地追问,红瞳灼灼发亮。
莱德浦狄奥没有解释。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西莱,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
这种沉默非但没有让西莱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兴趣。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看懂他的知音,尽管对方一言不发。
“这些渣滓,”西莱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语气轻快,仿佛在分享什么趣事,“贩卖孩童,折磨致死只为取乐。城卫队?哼,废物罢了。”他踢了踢脚边的尸体,“我只好亲自送他们一程,用他们应得的方式。”
“你觉得怎么样?”他挑眉。
莱德浦狄奥依旧沉默,但他轻微地颔首,幅度很小,却让西莱骤然欣喜若狂。
他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大猫,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他凑近几步,几乎要贴上莱德浦狄奥,完全无视了两人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方那张冷艳的脸,然后目光落在他那身毫无装饰的纯色长衣上,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喂,”西莱的语气带着挑剔和一种发现了珍宝却嫌包装太差的不满,“你长得这么……啧啧,真是浪费。穿得跟乞丐似的,一点品味都没有。”他指了指自己华贵的丝绒外套,“看看,这才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