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蕴章激动得猛掐木桩,捏碎了几撮蘑菇芽,心中热血沸腾:正是如此!口嫌体正直,身体抗拒不了心的召唤,面孔贴得极近,他呼吸着他的呼吸!
忽闻一声鼠叫似的低鸣,郎瑛、裴停云拉出一个正常的距离,转头看到低头捏拳、闭眼尖叫的王蕴章。
号舍中,枕头、金豆子、毛笔纷纷向王蕴章扔去:“闭嘴!”
王蕴章沉醉在心跳加速中,闭着眼倒下,笑着便哭了:“郎小姐,这世上没一个好男人……”
郎瑛换下翠蓝绉纱袍,取过澜衫,大步边走边系,路过王蕴章时,“贴心”为他盖上绉纱袍:“这里不让睡觉。”
王蕴章正为那远方的女子心碎,却不知眼前人即是名声稀碎的郎小姐。
*
前往库房前,郎瑛折道去了畅风亭,亭中负手而立一人。
似听到身后响动,他转了身,清俊的侧颜映着远处无边粉荷,竟映得人出尘灵动。
郎瑛自有了记忆起,便有了三个哥哥,“老母鸡”护短似的阿兄,“峨眉山猴”闹腾的二哥,还有眼前这个“天鹅”端方的赵世衡。
心思淡然、无波无澜,恪守礼法又温和清雅,一板一眼,无趣的很,若不是新晋为侍郎,常穿绯色官袍,只怕整日只随意穿着黯淡老旧的衣裳。
“大哥哥,若你是女子,穿粉色定是极美,长眉过目、丹唇墨发,不知要勾走多少少年郎。”郎瑛走上前,与他并肩,“少穿些老学究偏爱的衣袍,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赵世衡敛了寂寥,欢欣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湖光山色之外:“从未想过,若我是女子,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没人能逃过你的裙摆。”
“你呢?”
郎瑛噗嗤笑出声,若他真是女子,自己恐怕只能与他成闺阁密友,哪能喜结连理,略一晃思,自己乃是二哥“郎初”,便说道:“凭我的拳脚,抢也要将你抢走,何人敢娶。”
“好!”赵世衡笑起来,右侧浅浅的酒窝浮起,“你这话我可记下了。”
郎瑛心底忍不住一酸,想到二人姻缘缘浅,今世无缘,此刻戏言便当来世承诺。
郎瑛戏说道:“可惜大哥哥只有一个酒窝,若另一侧也有……”
话未说完,赵世衡忍俊不禁,竟不停笑了许久,终是扶着栏杆笑得喘不过气来。
郎瑛莫名,只得上前搀扶他,替他顺气:“有这么好笑吗?”
赵世衡转脸看向她,眼眸中氤氲着水汽,笑得热烈:“很好笑。”
他直起身,缓和了仪态,轻声道:“小时候,茶团看我有一个酒窝,思考几日问我,是否是我娘亲总嘬我一侧脸颊。我逗她‘是’。她大声道‘成双成对的好,另一侧的酒窝,我与你成亲后也嘬出来’。”
郎瑛早已不记得这些童言无忌的趣事,脸上红了一红,哂笑。
一时,二人无话,荷叶轻摆,摩挲着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