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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第1页）

从古至今，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在医院的急诊室外，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从死神的手里溜走，躲过一劫，家属因为抢救及时而欢呼雀跃，脸上出现如负释重的表情；可也有人没有躲过，正中命运的下怀，生命永远就定格在手术台上，当医生摘下口罩出来通知死讯时，那些家属就站在外面痛苦哀嚎或掩面低泣。

在医院里，人们能很明显感受到，人从自己的哭中来，从别人哭泣声中去的场景。

程淮一路狂奔，呼吸急促，汗如雨下。

他从来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情，他一面恨不得脚下生风，快点赶到医院；另一面，又希望自己永远都到不了医院。

他到了病房前，却止住了奔跑的脚步，他在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才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走进去，只见黎朝朝静静躺在病床上，盖着一块白布。

程淮僵硬地走到床前，颤着手去揭开白布，黎朝朝苍白的脸呈现在他眼前，她双眼紧闭，神情安宁，仿佛只是睡着了。

程淮愣在原地，呼吸瞬间滞住。

他想喊她的名字，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那一刻，他的胸口猛地一紧，几乎窒息。

“程淮……”身后传来张军的声音。

他眼眶发红，叹了一声：“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她要是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黎朝朝看着李霜儿躺在床上，自己飘在半空中，也是满脸愁容，这重活的一世，就这么交待了，还是有点舍不得：“唉！不想死！！想活！！！”

程淮的眼神落在黎朝朝的脸上，这一刹那，他脑海中闪现出很多场景，比如她给自己塞的包子，给自己准备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铺好的有阳光味道的新褥子，以及后来在黑窑洞里救出自己，在村口黑暗中为他照亮回家的路，记得她总是开怀大笑和他说：“笑一笑，别老是板着脸。”

可现在，这样把他从黑暗里拖出来，又照亮他冷寂人生路的人，就彻底离开了？？

他根本不相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说了要陪着自己上大学的。

“程淮，你要坚强，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张军轻声继续劝说。

程淮却像没有听见，目光冷冷地落在黎朝朝的身上，眼里是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声音极低：“我不信……我不跟你置气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可以走得远远的，你也可以搬走，你起来，别玩了好不好！这一点也不好笑！你起来啊！”

张军红着眼眶站在一旁，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程淮微微颤抖的呼吸声，以及窗外蝉鸣压抑的回响。

黎朝朝飘在半空中，看着程淮的样子，心情也十分压抑，痛心疾首，但她什么都不做了。

病房外的天色逐渐暗下来，走廊的医护人员来来去去，步履匆匆，都在从死神手里抢人。

李霜儿的遗体被推走的时候，程淮像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张军在旁边低声劝他：“程淮，你回去歇歇吧，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别把自己也累垮了。”

程淮没有答话，只是起身，默默地跟在运尸车后面，他的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张军喊了医院附近的白事一条龙殡葬服务，没有通知李霜儿的奶奶，毕竟她奶奶年事已高，肯定经不住这个打击，这也是李霜儿去世前特地嘱托自己的。。。。。。于是，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大多数是程家村的村民。

在殡仪馆的灵堂，白色灯泡亮得刺眼，几束纸花和白布在风里微微颤动。程淮在灵堂前，身子笔直，双手紧紧攥着，眼神冷漠，表情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花婶看到程淮这个样子，明白他是伤心得发狠了，于是红了眼眶劝慰：“淮小子，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以后也要争气，才对得起你霜儿姐姐。”村长还有其他的村民也来吊唁后，安慰开导着程淮。

可程淮始终一言不发。

黎朝朝看着程淮的唇色惨白，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张军端了一碗面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程淮，节哀顺变。李霜儿她生前最疼你，她当初瞒着你，也是因为怕你会伤心难过，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我想，她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好好地生活，照顾自己，不要这么难受，算是哥求你，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吃点面行不？给哥一个面子！”

程淮不说话，也不吃不喝，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眼神空洞，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灵堂。

火化的时间到了，白布重新蒙上李霜儿的脸，工作人员推着棺床往里走。

“程淮，该走了。”张军的声音颤抖。

程淮站在原地，背脊笔直。直到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合上，他才轻轻开口，声音沙哑而冷淡：“她怕冷，别让她一个人……”说完，他忽然抿紧唇，再也不发一言。

张军回头看他，却见程淮只是木然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