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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邈云赶回客栈,以一种卷铺盖要溜之大吉的势头风风火火地收拾行李,其时不时地下楼问掌柜的叫小二的看看自己值钱的东西他们要不要买下。
掌柜无奈道:“姑娘,我们这里又不是当铺。再说,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挺值钱的,你就这么贱价卖了,不心疼吗?”
她故意鄙视地瞪了他一眼:“这些玩意哪有命重要。还有,别给我银两,我要银票。”
魏邈云小声道:“我今晚可是要逃命的,左右带着这些东西只是累赘,银票拿着轻巧,带着没有压力。”
“您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也是人精,闻言收起了待客的左右逢源。
“哎,掌柜的,看在你这几日招待我们还不错。我实话跟你讲了,我家丫鬟听到了县令今晚子时要从北门右侧大概三十步距离的一条路逃走。我方才也去探了路,确实有几个砖头砌得不结实……”
他听得呼吸都重了几分,眼里燃起滔滔怒火。
魏邈云边说着边端详他的神色:这几日她也观察了掌柜的嘴巴挺大,而且也颇有江湖义气,自然地和旅客打成一片,看他深信不疑的模样,想必也猜到了昏庸无道的县令根本不靠谱,自然对她的话顺承应下——毕竟她骗他们也没有好处。
她意味深长地在他感激又恼恨的目光下上了楼。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绝对的天灾人祸推动下,乍现的新消息如同病毒一般席卷了全城,一时间人人自危。
四人俱已经回到了客栈,见房内似被洗劫一空,目瞪口呆,而魏邈云淡定让他们好好休息,储存体力。
菡萏不解道:“小姐,我们现如今知道了那条出城的道路,为何不现在就走。何必等到晚上他们一齐动身,到时候人多且杂,反而不好走了。”
“现如今大家尽管已经知道了,但仍然迫于官威不敢去试。如果我们四人忽然消失,反倒是那个县令可以倒打我们一耙,再散出消息说我们自寻死路亦或是其他什么,平息民众怒火再独自一人离开,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了。”
“所以我们不是不走,而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走。”
魏邈云说完后,似疲倦地耷拉着眼睛,道:“我也困了,你们好生休息,”
菡萏和车夫似懂非懂地离开了,她正要关门,见少年仍杵在门口不动,皱眉道:“你呢?还不走?”
狸奴幽深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乖巧退出门,低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到时候万一我们走丢了我去哪里找你。”
魏邈云这才想起来这茬,菡萏和车夫平常只叫她“小姐小姐”,看起来她身份不凡,真名异常神秘。
“魏邈云。”她微微颔首道。
“邈远的邈,云彩的云。”
他笑,虎牙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好像刚长出幼齿的小兽:“好听。很符合你的气质。”一顿:“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哪里”这个词其实很有歧义,不知道是指代时间还是地点,亦或是两者都有。魏邈云没时间纠结这个,她还有事情要做。原先她还怀疑狸奴是某个人,后面觉得两者差异也太过于大:徐朔一向阴晴不定,哪有面前的少年脾气好,如果他真的装得出来这样的脾气,倒是令魏邈云又对他极大的改观了。
况且徐朔深陷各类繁杂事务中,致力于构建自己的权力体系,拉拢人才,又要隐蔽野心,装得一副醉心人间的潇洒红尘客样。哪里有这个闲心扮作一个身世凄惨的少年?
也许只是她想得太多了。
“是吗?”她笑:“以后不必听他人说,你可以亲口叫我的名字。”
少年一怔,弯起的笑眼渐渐平润,藏住了眼底忽生的悸动。
“好啊。”
……
子时还差一刻。
县令的大手盖在冰块头上,轻轻一推。
奇怪,明明许久没有推动过,应该会有种冻结的阻力的,但今日的异常平滑,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
在隐秘的角落,一块又一块转头很快被卸下,面前的墙体空着的部分刚好可以容纳一辆等身的马车通过。
今夜值当好时候,无风也无雪,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不过四五辆马车,通过这个地方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他刚踩着马鞍上了马车,就听见后面传来波涛似的脚步声,在大地上带着震动,激得雪花屑乱飘在空中。
他大骇:“哪……哪来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