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被责骂私自动用东西。
萧彻却只是“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水沸了,楚玉衡沏好一杯菊花茶,轻轻放在萧彻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然后,他退回到角落,拿起那罐药膏,依着苏墨的嘱咐,为自己重新上一次药。
清凉的药膏敷在指上,空气中弥漫着安神菊的淡香和药膏的清苦气息。
萧彻依旧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楚玉衡静静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那平日里凌厉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原来狼也有疲惫的时候。
书房里静谧无声,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交错。
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静,如同水面上缓缓漾开的涟漪,暂时笼罩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那些阴谋、算计、仇恨与试探,仿佛都被隔在了这静谧的时光之外。
但楚玉衡知道,这只是假象。
他握紧了袖中的药罐,罐身冰凉。
正如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第9章朔风低语
午后,萧彻小憩片刻便起身,副将秦苍求见。
秦苍是跟随萧彻从北境来的心腹,身材魁梧,满面风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进门时带进一股外面的冷风,目光如电般扫过垂手立在角落的楚玉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疑虑。
“世子。”秦苍抱拳行礼,声如洪钟,显然没打算避着那个罪奴。
“说。”萧彻已恢复清明,指尖点着舆图上一处。
“刚得的消息,黑山部族的斥候最近在落鹰峡活动频繁,似在探查地形。另外,朝廷答应的那批冬衣,户部那边又在扯皮,说今岁江南漕运不畅,棉花短缺……”秦苍语速很快,汇报着军务,眉头拧得死紧,“妈的,分明就是卡着我们!”
萧彻听着,面色沉静,只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黑山部族……落鹰峡那边,加派三队游骑,昼夜巡视。有任何异动,烽火为号。”
他顿了顿,关于冬衣,“给父王的信里提一句。同时,让我们在京城的人,去查查户部那几个扯皮的官员,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
“是!”秦苍应道,目光却又瞟向楚玉衡,欲言又止。
萧彻抬眼:“还有事?”
秦苍粗声道:“世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咱们在这馆驿里,人多眼杂,有些事儿……”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是不是该更谨慎些?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南边罪奴,谁知道他心里揣着什么心思?”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几乎是直接质疑楚玉衡是奸细。
楚玉衡身体微微一僵,头垂得更低,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要看出一个洞来。指尖悄悄掐入手心。
萧彻的目光也转向楚玉衡,少年单薄的身影在秦苍彪悍的体魄对比下,显得愈发脆弱。
他没有立刻回答秦苍,反而问道:“前日让你整理的元嘉八年至十一年北境与兵部往来文书节略,好了吗?”
楚玉衡愣了一下,没想到萧彻会突然问这个,忙收敛心神,从书案一角的一摞文件中准确抽出一份,上前两步,恭敬地双手呈上:“已整理好了,请世子过目。”
那是一些更早年的陈旧文书,内容更为琐碎枯燥。
萧彻接过,并未翻看,直接递给了秦苍:“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