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的目光先是落在楚玉衡身上,眼中冷意稍融。
他自然地走过去,伸手揽住楚玉衡纤细的腰肢,姿态亲昵而占有欲十足,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床上那个正呆呆看着自己、嘴角还沾着饭粒的孩子。
楚玉衡轻轻拍了拍萧彻的手,对晟璘温声道:“这位就是朔州世子。你之前说,要来王府找人?”
晟璘看着萧彻,看着他揽住楚公子腰间的手,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母妃让他来找的人?
那个被玉妃和皇兄视为心腹大患的北境苍狼?
机会就在眼前!他不能再犹豫!
“噗通”一声,晟璘猛地从床上滚落,直接跪在了萧彻和楚玉衡面前!
他仰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食物的残渣,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晰:
“世子!我……我不是普通流民!我是晟璘!是先帝的五皇子!”
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讲婉嫔如何李代桃僵,如何预料到玉妃会下毒手,如何让严锋护送他逃离京城,以及母妃为保他生路甘愿赴死,玉妃和晟玚如何毒害他们母子并篡位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母妃说,只有来找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世子,求求您,帮帮我!帮我母妃报仇!求求你!不能让那些害死我母妃、窃取江山的人逍遥法外!”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触碰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彻揽着楚玉衡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身形单薄颤抖的孩子,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五皇子?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晟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贴身的、早已被汗水血污浸透的里衣内袋中,掏出一块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蟠龙玉佩,玉质温润,雕刻精细,龙睛处一点天然朱砂,正是皇室嫡系皇子出生时由宗正寺登记在册、亲自颁发的身份象征!
“这……这是父皇在我周岁时赐下的蟠龙佩,内府有记录可查!”晟璘双手将玉佩举过头顶。
萧彻目光扫过那玉佩,眼神微动,却并未立刻去接。
一旁的楚玉衡轻轻按了按萧彻的手,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晟璘,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冷静的审慎:“五殿下,你的遭遇,我们深感同情。但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甚广,非我与世子二人可即刻决断。还需禀明王爷,仔细斟酌。”
他俯身,将晟璘扶起,替他拍去膝盖上的灰尘,柔声道:“你暂且在此安心住下,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外面的下人。与你同来的那位壮士,就在隔壁救治,我们会用最好的药。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其他的,容后再议。”
说完,他对萧彻使了个眼色。萧彻会意,不再多言,只是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块蟠龙玉佩,便揽着楚玉衡,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关上,室内恢复了寂静。
晟璘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玉佩,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
有揭露身份后的如释重负,有对严锋伤势的担忧,有对未来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寄人篱下的不安与孤寂。
他们……会相信他吗?会帮他吗?
母妃,璘儿已经按照您说的,来到了朔州,见到了萧彻。
可是接下来,孩儿该怎么办?
母妃,璘儿好想你。
他缓缓走回床边,蜷缩着坐下,将脸埋进还残留着食物香气的被子里,肩膀微微抽动起来。
离开了严锋的庇护,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刚失去一切、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