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的秋天。
刘承宗在繁复的宴会与日复一日的长谈中,与元帅府外驻各地的大将勾画未来蓝图。
同时也在刘承宗整个统治区域内,开了元帅府的第一次科举。
这是张宏伟的蓝图,从泰萌卫到拉萨。。。
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彼得眯起眼睛,望向horizon上那道灰白交界的天际线,太阳被厚重云层遮蔽,只透出惨淡的光晕。队伍已行进七日,越过叶尼塞河上游冰封的支流,在丹增嘉措的指引下转向东南,进入唐努乌拉山脉北麓的峡谷地带。
马蹄声沉闷地敲击冻土,哥萨克们的呼吸凝成白雾,挂在胡须上结成冰碴。他们不再高唱战歌,也不再谈论丝绸与黄金,取而代之的是对食物配给的抱怨和对前方道路的疑虑。三百车干肉虽丰,但每日消耗惊人,尤其蒙古骑兵习惯大食牛羊肉,而哥萨克则依赖黑麦面包与腌鱼??如今这些早已断绝。
“第七天了。”瓦西里策马靠近彼得,声音低哑,“我们走了不到两百里,照这速度,到乌布苏湖就得两个月。可丹增说山口通行期只剩五十天。”
彼得没有回头,只轻轻拍了拍鞍侧的火枪。“慢是因为牲畜掉队太多。昨天又死了六匹马,冻僵在河滩上。若不是叶罗非坚持用粪肥裹腹保温,恐怕连拉雪橇的驯鹿都撑不住。”
瓦西里冷笑:“他现在比你这个指挥官还受欢迎。士兵们叫他‘大地之父’,说他能让石头开花。”
“那就让他开花吧。”彼得终于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后的清明,“只要能开出粮食,我愿跪下来亲他的靴子。”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队猎骑从侧翼奔回,领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哥萨克老兵伊万,他跳下马来,单膝跪地:“报告长官!南面五里发现废弃卡伦哨所,像是契丹边军遗弃的,但……里面有新鲜马粪,还有烧过的篝火痕迹,最多不过三天前有人停留。”
众人脸色骤变。
“契丹人?”瓦西里皱眉,“还是敌人?”
丹增嘉措此时也策马而来,披着破旧红袍,面容肃穆。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烬嗅了嗅,又翻看残存木炭的方向,良久才道:“这不是边军。是察哈尔溃兵。”
“你怎么知道?”彼得问。
“火堆形状不对。”喇嘛指着地面残留的圆圈,“正规卡伦生火必按八旗规制,三堆呈品字形,此地只有一堆,且柴薪杂乱无章。马粪中有骆驼成分,而边防军不用骆驼。最重要的是??”他从灰烬中拾起一枚铜片,上面刻着半截莲花纹,“这是察哈尔部逃亡僧侣佩戴的护身符。他们正往西逃,可能也是为了避战乱,寻找庇护。”
彼得心头一震:“也就是说,契丹边境确实在崩塌?连驻防体系都被抛弃?”
“不只是崩塌。”丹增嘉措站起身,目光如炬,“是瓦解。刘承宗死后,关外八旗分裂为三:长子刘耀祖据辽阳,次子刘景弘守锦州,幼子刘承业则在科尔沁自立为‘东汗’,宣称继承父志。三方互不统属,彼此攻伐。北京的黄台吉趁机整顿兵马,意图南下收复失地,但漠南诸部不愿再受满洲奴役,纷纷倒戈或逃亡。库伦那边,哲布尊丹巴年幼,摄政贵族内斗不休,连活佛转世灵童的身份都未确认。整个北方,已无主之地。”
雅科夫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咧嘴一笑:“那不正是我们的机会?等他们自己打得精疲力尽,咱们再冲进去摘果子。”
“可我们也快撑不住了。”瓦西里冷冷打断,“再走十天若找不到补给点,就得杀马充饥。到时候别说打仗,连翻山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此时,远处雪原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号角。
所有人立刻警觉,火枪手迅速列阵,蒙古骑兵抽出弯刀,围成环形防御。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影,起初只是一个小点,随即化作滚滚烟尘??是一支骑兵!
“多少人?”彼得厉声问。
“约莫三百!”?望手趴在雪堆上观察,“旗帜残破,看不出归属,但行进散乱,不像正规军!”
丹增嘉措突然低呼一声:“是扎萨克图部的残兵!看他们的腰带颜色!他们是额尔德尼盟友!”
话音未落,那支骑兵已近至千米之内。果然,为首者高举一面撕裂的金狼旗,嘶声大喊蒙语:“黄金汗的兄弟!不要开枪!我们是托辉特的盟友!”
彼得挥手示意暂勿射击。片刻后,那支骑兵抵达阵前,领头将领翻身下马,扑通跪倒,浑身颤抖,嘴唇发紫,显然是长途奔袭所致。
“大人!”他用蒙语急喊,“我是扎萨克图台吉巴特尔的亲卫队长!我们……我们在乌布苏湖南岸遭遇伏击!准噶尔的葛尔丹策零派兵突袭,烧毁粮草,屠杀了五百牧民!台吉重伤,率残部退往阿尔泰山……他让我带来最后的消息:东路不通!乌布苏湖已被封锁!所有通往色楞格河的道路都有敌军斥候巡逻!”
空气仿佛冻结。
彼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原本计划经乌布苏湖穿唐努乌拉山隘口,如今却被敌人抢先一步扼住咽喉。若强行通过,势必陷入重围。
“那……向导呢?”他看向丹增嘉措,“还有别的路吗?”
喇嘛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有,但更险。”
“说。”
“绕道西北,穿越阿尔泰山东脉,经科布多谷地南下,再折向东,沿杭爱山西麓前进。这条路更远,至少多走八百里,而且沿途荒无人烟,冬季余雪未消,极易迷路。但……它避开了准噶尔主力,也绕开了黄台吉的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