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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灵篇 第九百三十八章 念郎的苦涩（第2页）

“荒谬！”苏璃怒极反笑，“可他们忘了，遗忘本身也是一种痛苦。当一个人连‘失去’都不记得时，他又怎能懂得珍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警报，也不是信号，而是一种古老的、木质钟楼才会发出的沉闷回响。两人对视一眼，循声而去。

穿过迷雾，一座废弃学校浮现眼前。外墙爬满藤蔓，教室窗户破碎，黑板上还留着半句未写完的算式。钟声正是从顶楼传来。

他们小心翼翼登上楼梯，每一步都踏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顶层礼堂大门虚掩，门缝中透出微弱烛光。

推门而入的刹那，苏璃怔住了。

礼堂中央，站着十二个孩子。

他们年龄各异，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最大的约莫十三四。每人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笔记本，围成一圈，正在齐声朗读：

“我记得妈妈的手很暖，她总在我发烧时摸我的额头……”

“我记得爷爷讲的故事，他说星星是死去的人在眨眼睛……”

“我记得那只小狗，它叫小灰，下雨天躲在桥洞下，我把它抱回家……”

他们的声音稚嫩却坚定，像一根根细线，在黑暗中编织出一张抵御遗忘的网。

角落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只老旧的铜钟。他正是钟声的来源。

“你们来了。”老人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是林昭，曾是这所学校的历史老师。三十年前，我因教授‘情感史’被判思想污染罪，流放至此。但我一直没停??我教孩子们写字，记事，做梦。因为我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个世界就还没彻底死去。”

苏璃走上前，声音颤抖：“您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异常的？”

“孩子们开始忘事。”林昭苦笑，“先是忘记昨天学的诗，后来连父母的脸都想不起来。我意识到，有人在系统性地清洗记忆。所以我召集幸存的孩子，让他们每天大声朗读自己的日记，用声音对抗沉默。”

阿浪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墙上贴满了纸条。每一张都写着一句话：

“我叫小雨，我喜欢吃草莓蛋糕。”

“我爸爸答应带我去海边，等春天就出发。”

“我梦见奶奶回来了，她给我梳头。”

“他们在自救。”他轻声说。

苏璃蹲下身，握住一个小女孩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念念。”女孩怯生生地说，“因为我妈妈说，要我一直念着她。”

“那你记得她吗？”

女孩点头，眼里泛起泪光：“我记得她的香味，是茉莉花洗衣粉的味道。我还记得她唱歌跑调，可我还是爱听。”

苏璃心头一酸，紧紧抱住她。

那一夜，他们在礼堂守到天明。

十二个孩子轮流讲述自己的记忆，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早餐面包的焦边、同桌偷偷塞来的糖果、放学路上踩过的水坑。每一句话都被记录下来，刻在木板上，挂在墙上，埋进土里。阿浪用共感能力将这些记忆加密，注入森林的生命脉络；苏璃则启动心舟残余权限，将所有内容上传至全球共感云端，设为不可删除模式。

“只要还有一个地方存着这些记忆，”她说，“就没人能真正抹去他们的人生。”

黎明时分，异变突生。

地面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一道巨大的金属结构破土而出??那是X-9013实验室的主控塔，正缓缓升起，如同蛰伏已久的巨兽睁开双眼。

红光扫过天际，广播响起冰冷女声：

【清源系统启动。目标区域：雾谷镇。执行指令：全面记忆重置。倒计时：十分钟。】

“他们要清空一切！”青禾惊呼。

苏璃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