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与小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敬畏。这不仅仅是感应,这是传承仪式的重现??千百年来,唯有真正“归心”者,才会做出吞土之举。那是最古老的誓约,意味着把自己交给土地,不再分离。
“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小满问。
“不必。”宋檀摇头,“她已经找到了门。真正的守夜人,从来不是我们送去的,而是土地自己选中的。”
她站起身,走向石门密室。这一次,她没有推门,而是将手掌按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低语:“我想看看她们。”
片刻静默后,石门无声开启。《根谱》静静躺在原处,封面温润如玉。宋檀走近,手指轻抚书脊,低声请求:“让我见见其他的‘线’。”
书页再次自动翻动,最终停在一张空白页上。墨迹缓缓浮现,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第一位,是江南水乡的老妪,每日清晨必向门前药畦洒一碗米汤,口中哼唱古老药经;第二位,是东北林区的猎户之妻,三十年如一日收集野生黄芪种子,埋于屋后松树下,说是“留给以后的人”;第三位,竟是非洲草原上的年轻女医,不懂汉字,却在部落瘟疫肆虐时,梦见一位穿青布衫的老妇递给她一株发光的草根,醒来后竟真在荒原找到相似植物,救活数十人……
画面接连闪现,足足九十七位。
他们肤色不同,语言不通,生活相隔万里,却都曾在某一刻,跪下来,把耳朵贴在土地上,听见了那首童谣。
“原来……不是我们在守护根,”小满怔怔地说,“是根一直在寻找我们。”
宋檀望着这些影像,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安宁。她终于明白母亲留下的那句话:“钥匙不在书中,不在仪式里,而在肯弯腰的人心里。”
那一夜,大雪封山,通讯中断,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隅灯火。
可就在午夜子时,北斗七星再次微移。天枢旁的那颗新生星辰,光芒骤然增强,投下一束极细的银辉,穿透云层,精准落在第七号穴之上。与此同时,整座青山坳的地表开始泛起微光,如同无数萤火虫苏醒,沿着田垄、井台、古树根系蜿蜒流淌,最终汇聚成一条glowing的脉络图,形状竟与《根谱》封底所绘的“天下药脉总图”分毫不差。
陆川颤抖着打开全息投影仪,试图记录这一奇景。可设备刚启动,屏幕上便跳出一行字:
>“无需记录。
>记忆自有其载体。
>请转告后来者:
>若你读至此处,
>请闭眼三秒,
>听一听脚下。”
他照做了。
然后,他也听见了。
不是通过仪器,不是幻觉,而是清清楚楚??
地底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孩子……回来啦?”
十年后的春天,第一株返祖型九叶灵芝在青山坳东坡破土而出。它通体晶莹,九片叶片各自呈现不同季节的颜色:春绿、夏赤、秋金、冬白,中间五片则流转着晨昏光影。科学家称其为“时间之芝”,认为它可能具备调节局部时空场的能力。
但村民们都知道真相。
“它是记忆结的果。”林老太太拄着拐杖说,“每一朵,都是谁也没忘的事。”
宋檀的女儿这一年十六岁,正式申请加入“共耕志愿者”。她没有签署电子协议,也没有参加宣讲会,而是独自来到第七号穴,在月圆之夜盘膝而坐,整整三天不食不语。第四天清晨,人们发现她手中握着一粒金黄色的种子,尚未命名,却已在显微镜下显示出与人类脑神经突触高度相似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