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历史遗迹之上。
而此刻,韩念正坐在乌龙山脚下的忆园书房里,翻阅一份刚刚送达的报告。作为新一代承忆者领袖,他年仅十八,却已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记忆共鸣能力。他能一眼看穿谎言,能在他人梦境中行走,甚至能在静默中听见“记忆的呼吸”。
桌前摆着那枚从海底拾得的玉骨笔头。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净化仪式,它终于释放出最后一段影像??韩知雪走入残核深处,回头一笑:“该你们了。”
韩念盯着画面看了许久,忽然轻声问:“那你现在在哪里?”
没有回答。
但他掌心忽然发热。低头一看,右手那道天生的墨痕正缓缓发烫,形状竟在细微变化??原本如笔锋斜挑,此刻却渐渐勾勒出一个“心”字轮廓。
刹那间,万千记忆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并非第一个叫“韩念”的孩子。在过去一百年间,每隔十年,总会有婴儿出生时带有类似印记,且无一例外都在幼年夭折或失踪。官方档案中对此讳莫如深,只标注为“异常承忆体质,不可控”。
而现在,他是唯一活下来的。
“因为他们都还没准备好。”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温柔而熟悉,像是从血脉深处传来,“而你,是第一个真正‘记得’的人。”
韩念猛地站起,冲出书房,直奔赎忆塔。
塔内,沈清梧已等候多时。她手中捧着一本未曾公开的秘典??《烬忆集?终章》,据说是韩知雪亲笔所著,但在他献祭之后便下落不明。直到昨夜,这本书才突然出现在她的案头,封面墨迹犹湿,仿佛刚写完不久。
“你来了。”沈清梧看着韩念,眼神复杂,“你知道这本书为何会出现吗?”
韩念摇头。
“因为它认出了你。”她翻开第一页,只见空白纸面上缓缓浮现出字迹:
>“当我写下这句话时,我已经不存在。
>但我相信,会有一个人,在某一天,翻开这本书,继续写下接下来的故事。
>他不会是我,也不需要成为我。
>他只需记得:
>所有的遗忘,都是谋杀。
>所有的记忆,都是复活。
>而执笔者的责任,从来不是挽留死亡,而是让每一个曾存在过的灵魂,都有机会被人说起。”
韩念读到这里,喉咙发紧。
沈清梧将书递给他:“这是你的使命。”
他接过书,指尖触碰到纸页的瞬间,整座赎忆塔剧烈震动。塔身九万三千六百块石碑同时发出嗡鸣,碑文逐一剥落,化作金色光点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幅全新的地图??不再是云中郡,也不是九州疆域,而是一张覆盖全球的经纬网络。
在这张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百个闪烁的蓝点。每个蓝点,代表一处正在觉醒的记忆场域。不仅限于中土,还包括西域、南洋、北狄、东海诸岛……甚至遥远的西方大陆,也开始浮现微弱的蓝光。
“原来……他的理想,从来不止于一国一域。”韩念喃喃。
阿舟不知何时来到塔顶,轻声道:“老师说过,记忆没有国界。压迫者抹去历史的手法,在世界各地都一样残忍。所以,赎忆塔不该只是中国的奇迹,它该是人类共有的灯塔。”
沈清梧点头:“我们已经向海外派出第一批承忆使团。但他们缺乏根基,难以引发共鸣。除非……”
“除非那里也有人,愿意说出那个名字。”韩念接道。
三人相视无言。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