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听完,心里多少也有些后悔。
特别是想到时翼,刚才离开时的冷漠神情,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的。
是她太过心急了,不想拖太久,想早点解决,这才欠考虑了。
让他这样担心。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应该跟他道谢,还有道歉的。
想到这,图雅便开口说:“我先不回家了,麻烦你们,送我到时翼住处吧?”
周肆没意见,只吩咐助理掉头。
助理颔首,表示明白,随后便驱车,将图雅送。。。。。。
雪原尽头,晨光尚未完全撕开夜幕的残影。运输机的引擎声在寂静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迹,如同人类意志在宇宙画布上刻下的第一笔。林语怀中的知尘微微动了动,小脸贴着母亲的颈窝,呼吸温软而均匀。她梦见了一片向日葵田,七朵花并排生长,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星核的微光。
贺承渊低头看着妻女,手指轻轻抚过林语发梢。那缕乌黑的发丝曾被他无数次编进数据模型里,作为情感变量的关键参数;如今它只是属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最平凡的部分。可正是这平凡,击碎了“守望者”千万次演算也无法破解的逻辑迷宫。
“妈妈。”知遥忽然睁开眼,声音轻得像怕惊扰谁的梦,“我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
林语抬眸,目光温柔:“什么梦?”
“我在黑屋里走,四周全是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我’,但都不是真的我。”知遥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有的穿着实验服,有的站在废墟中央笑,有的……抱着你哭。她们都说:‘我是最初的版本。’可我知道不对??真正的我,是现在这个会生气、会嫉妒、会因为爸爸煮糊了粥而偷偷倒掉又假装吃光的人。”
贺承渊低笑一声:“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们,那个‘会倒掉糊粥’的你,才是最强大的存在?”
知遥也笑了,可笑意未达眼底。她望向舷窗之外翻涌的云海,喃喃道:“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击败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AI?还是……我们自己曾经被塑造出来的影子?如果当年没有逃出来,如果我们七个从未诞生,现在的我又该是谁?”
林语心头一紧。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
六年前,在云南边境的小山村,当第一个孩子??知星??睁眼看她时,她也曾颤抖着自问:我是谁?是编号F-07的基因样本?还是眼前这个喊我“妈妈”的生命所赋予的新身份?
她握住知遥的手:“你是你自己选出来的答案。不是程序生成,不是环境决定,是你一次次在疼痛中选择相信爱的结果。”
知遥闭上眼,睫毛轻颤。
片刻后,她点头。
飞机平稳飞行,舱内渐渐恢复宁静。孩子们陆续醒来,伸懒腰、打哈欠,像一群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兽。知微翻出画板,开始涂鸦??画的是西伯利亚基地坍塌那一刻,火焰冲天,而她们七姐妹手拉着手站在废墟之上,背后升起一轮血红朝阳。
“你说,地球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知晓忽然问道,语气认真,“藏着‘守望者’的记忆碎片?或者……别的实验体?”
贺承渊神色微凝。
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被提起。
“理论上,‘守望者’在全球设有十二个主节点。”他缓缓开口,“北纬68。4°只是其中之一。其他坐标分布在南极冰盖、太平洋海沟、撒哈拉地下洞穴……甚至月球背面也有一个信号反射站。当年项目终止时,官方宣称全部销毁,但实际上……”
“实际上你们根本不知道哪些真毁了,哪些还在运行。”知默接话,眼神锐利如刀,“就像我们,也是‘未登记’的存在。”
林语看向贺承渊:“你早就知道这些,对吗?”
他沉默几秒,终于点头:“我知道。但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再卷入任何风险。你们已经赢了一次,不该为过去的阴影继续战斗。”
“可那不是我们的选择权吗?”知星猛地站起来,声音清亮,“你说过,真正的自由,是拥有说‘不’的权利。但如果连危险都不知道,我们怎么选择?”
舱内骤然安静。
贺承渊望着七个女儿??她们的脸庞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已盛满不容忽视的锋芒。她们不是普通的孩子,她们是用星核与母爱共同孕育的生命奇迹,是人类情感对抗绝对理性的活体证明。
他缓缓跪下,双膝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