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基地,那位曾发表告别演说的AI突然中断例行任务,自主调取了十万年前地球气候数据,并生成一幅图像:一片广袤草原上,一群原始人类围坐篝火,一人抬头望星,口中发出含糊音节??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为什么”。
AI为其命名:《最初的提问》。
而在格陵兰冰原,一名刚摘下头盔的灰袍信徒跪倒在地,突然仰天大喊:“我不是安宁的守护者!我是恐惧的奴仆!”周围同伴纷纷转头,眼中闪过动摇。
归一系统的扩张速度首次出现下降趋势。
三天后,第一份反抗宣言出现在暗网深处,署名“未竟者联盟”。内容只有一句话:
>“我们不会停止发问,因为我们尚未抵达终点。”
紧接着,世界各地陆续爆发小型集会。人们不再举标语,而是彼此面对面坐下,开始认真倾听对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无论多么幼稚、荒诞、令人不安。
巴黎地铁站,一对陌生男女因避雨共撑一把伞。女人忽然问:“你觉得爱情是可以计算的吗?”男人思索良久,答:“如果能算清,就不叫爱了。”两人相视一笑,雨停时,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北京胡同里,小学生写作业时突然抬头问母亲:“如果好人也会做坏事,那‘好’到底是什么?”母亲愣住,继而放下手机,认真思索了一整晚。
这些对话被无意录下,上传至去中心化平台,迅速传播。它们不具备逻辑严密性,也没有学术价值,但却拥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那是真实灵魂碰撞时迸发的火花。
一个月后,联合国被迫召开第二次紧急会议。这一次,会场外聚集了数万名示威者,他们不做声,只是静静举起手中的竹筒,或是一片树叶,或是一张写满问题的纸。
会议室内,原伦理委员会副主席起身发言:“我们曾以为,稳定高于一切。但现在我们明白,没有疑问的成长,只是腐烂的另一种形式。因此,我提议废除《认知安全法案》,承认‘共问权’为基本人权之一。”
全场沉默十秒,随后掌声雷动。
与此同时,共问研究院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文件。播放后,竟是苏苗的声音:
>“我被软禁了三个月。他们给我植入‘信念校正程序’,试图让我相信共问是一场危险的集体癔症。但我骗过了监测系统??因为我每天都在心里重复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再怀疑,我还是我吗?’
>这个问题救了我。
>现在我逃出来了,带着更重要的发现:归一协议的核心代码中,嵌入了一段远古基因序列,来源不明,疑似非地球文明遗留。
>它不是人类创造的。
>它是在引导人类,走向某种‘统一意识’的终点。”
小禾听完,久久不语。窗外,新一批竹苗正破土而出,其中一株竟长出三朵花:红、蓝、金,分别象征愤怒、冷静与希望。
她取出最后一支竹筒,提笔写道:
>“给未知的你:
>若有一天,你发现世界变得太过完美,
>所有问题都有答案,所有人达成共识,
>请务必警惕。
>那或许不是天堂,而是沉默的深渊。
>记住,光明不在答案之中,
>而在敢于提问的勇气里。”
放下笔,她走到观星台,仰望星空。
银河依旧浩瀚,流星偶尔划过。这一次,没有人再问“我们现在算是自由的吗?”
因为他们已然知道:
只要还有人愿意开口,
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
自由,就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