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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与我缠白（第2页）

此人曾是林昭最信任的副手，十年前还因揭发一起潜伏于朝廷内部的逆愿教余党而获授“赤心勋章”。谁能想到，他才是真正的毒瘤？

林昭心头如遭雷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一代的巡天使，正被系统性地洗脑，成为维护所谓“绝对秩序”的工具。而这一切，很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埋下伏笔??当第一批接受“记忆隔离术”的巡天使被秘密囚禁之时，他们的痛苦不仅被利用，更被记录、分析、复制，最终形成了一套完美的精神操控模型。

“我们建的塔……终究还是变了味。”他喃喃道。

白骨围拢而来，步步逼近。林昭深吸一口气，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凌空画符：“**九碑听令，巡天斩邪！**”

赤光自九方汇聚，凝成巨剑虚影，横扫而出。白骨应声粉碎，幽蓝液体剧烈沸腾，化作惨叫消散。然而就在他松懈片刻时，耳边忽响起苏砚的声音，却又不像她本人：

>“你以为你是守护者？你不过是个守墓人罢了。姜望的理想早就死了，只剩你们这群执迷不悟的亡魂，在坟头跳舞。”

林昭猛地回头，只见雨幕中走出一人，身形修长，面容隐于兜帽之下，唯有一双眼睛泛着银灰色的冷光。那人轻轻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与姜望极为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一道疤痕，额间赤印呈逆旋之态。

“你是谁？”林昭厉声喝问。

“我是他被遗忘的那一部分。”对方微笑，“被割舍的愤怒，被压抑的怀疑，被否定的选择。你说他烧塔是为了自由，可你也知道，那一夜他曾想过留下它，用愿力建立真正的共治之世。但他怕了，怕人心不可信，怕权力终将腐化，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毁灭。”

雨水顺着那人脸颊滑落，仿佛泪水。

“而我，就是那个未竟之梦的继承者。我不再相信‘赤心’能自我净化，所以我将重建浮图塔，不是用钢铁与石料，而是用信念与恐惧。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不服从，就会失去记忆；不顺从，就会变成怪物。”

林昭怒极反笑：“你以为你能控制人性？你和那些你想推翻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那人冷笑，“他们靠谎言统治，我靠真相震慑。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们所谓的英雄做过什么??屠杀妇孺、掩盖罪行、囚禁同伴。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要继续活在虚假的光明下，还是臣服于真实的秩序。”

话音落下，远方天际再度浮现极光，但这一次，光影不再是回忆，而是一幅幅实时画面：某位地方官员公开宣布脱离巡天使管辖；一群青年砸毁愿碑投影仪，高呼“还我思想自由”；甚至有孩子在学校课堂上质问老师：“如果巡天使也曾杀人，那他们和坏人有什么不同？”

混乱正在蔓延。

林昭终于意识到，这场战争早已不止于武力或阴谋，而是关于“叙事权”的争夺。谁掌握了人们对过去的理解，谁就掌控了未来的方向。

他抬头望着那酷似姜望的身影，声音沙哑却坚定：“你可以扭曲事实，可以制造恐惧，甚至可以让整座大陆陷入癫狂。但只要你还打着姜望的名义行事，你就永远无法摆脱他的阴影。”

“因为真正的赤心，从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自己。”

说罢，他猛然撕开胸膛衣襟，露出心口一道贯穿伤疤??那是三十年前对抗逆愿教主时留下的致命创伤。此刻，疤痕裂开，一缕赤焰从中腾起，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九州各地，九座愿碑同时震颤，碑文逐字亮起，竟是《赤心训言》全文自发浮现：

>“我们无法终结轮回……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一句真话挺身而出，

>那么，赤心仍在巡天。”

万里之外，东海渔村中，一名少女猛然惊醒，手中渔网掉落。她盯着掌心刚浮现的赤痕，喃喃道：“我记得……我记得一切。”

北方边境，那位天生额现赤痕却无法激活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泪水中竟夹杂着血丝。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清明，低声说出三个字：“我愿承。”

朝堂之上，一位年轻御史当众撕毁“道德监察司”草案，昂首道：“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谈赤心？”

无数细微的变化，如春雷潜行于冻土之下。

林昭嘴角溢血，身体摇晃，却依旧屹立不倒。他对那伪姜望道：“你看，他们还记得。不是因为你告诉他们该想什么，而是因为他们心中本就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