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晴盯着那颗心脏,识海中金焰剧烈波动。她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残念??不是怨恨,而是执拗的等待,仿佛某个意识仍在深处呼吸。
“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他说……”女子声音颤抖,“当第二个铭魂者掌心燃起金焰时,便是这颗心重获生机之日。”
室内寂静如死。
良久,苏挽晴起身,走向焚心谷最深处的祭坛。此处原为禁地,唯有历代阁主方可进入。她将青铜匣置于石台之上,双手结印,心口金焰缓缓溢出,缠绕心脏四周。
刹那间,天地色变。
风卷残云,月华倾泻如瀑。那颗干枯心脏竟开始搏动,一声、两声……七声之后,金纹大亮,整座山谷回荡起七种不同情绪的呐喊:愤怒、哀伤、狂喜、羞愧、恐惧、怀疑、眷恋!
幻象浮现??七名身穿白袍之人被铁链锁于地底,胸口皆被剜空,鲜血汇成河流,流入中央火池。池中升起一人,正是年轻时的皇帝,手持金钥,将最后一滴血注入火心。
“吾以亲族为祭,开启第一重门。”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待双铭合一,轮回重启。”
苏挽晴猛然收回金焰,喝令封锁祭坛。众人大惊,纷纷上前查看,却发现那颗心脏已然消失,只余下一枚金色钥匙静静躺在匣底,形状竟与少年掌心金纹完全吻合。
“他用自己的血脉造出了备用容器。”她喃喃,“七名谢氏嫡系,全是他的亲子……他献祭了自己的孩子。”
翌日清晨,苏挽晴召集所有弟子,宣布一项前所未有的决定:“即日起,铭心阁开放‘心灯塔’,凡自愿献出一段记忆者,可换取一枚护魂符。我们将以此建立‘群识之网’,共享感知,共御归墟。”
此举震动四方。有人赞其胸怀天下,也有人斥其动摇根本。毕竟,记忆乃人心最后壁垒,岂能轻易交予他人?
但苏挽晴心意已决。
她在塔顶点燃第一盏灯,投入自己最痛的记忆??沈砚死前那一夜,皇陵深处,他将她推入密道,自己转身迎向万千刀兵。血雾弥漫中,他说:“活下去,别回头。”
灯火升腾,整座塔随之共鸣。随后,弟子们陆续登塔,有人献出童年噩梦,有人割舍爱恋执念,甚至有长老含泪取出毕生修为印记,只为护这一线光明。
七日后,心灯塔金光冲霄,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苏挽晴盘坐塔心,感应到无数意识如星河汇聚,彼此连接,不再孤单。
就在此时,江南急报再至:那位少年已在归墟南门外苏醒,全身无伤,唯独双眼失明,口中反复呢喃一句:“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苏挽晴立刻启程,带三名亲传弟子奔赴北境。
途中,夜宿荒庙。她独自静坐院中,仰望星空。忽觉胸口一热,净火印记自行浮现,竟传出沈砚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小心‘镜渊’。”
“什么是镜渊?”她问。
“是你从未见过的第八关。”他的声音带着警告,“当你以为已斩断执念时,它会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场轮回的开端。那里没有幻象,只有真实;没有选择,只有必然。”
“那该如何应对?”
“记住,”他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摆脱记忆,而是接纳它们的存在,并依然选择前行。”
次日抵达边境,只见沙漠边缘矗立着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坛上放着那枚铜铃,正随风轻响。少年跪坐坛前,双手抱头,似在承受巨大痛苦。
苏挽晴快步上前,刚欲触碰,少年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眶中竟浮现出两团微弱金焰。
“师父……”他轻声道,“我看见了。过去、现在、未来……全都叠在一起。皇帝不是要复活宁承业,他就是要成为新的‘心渊主宰’。而我……是最后一个拼图。”
她心头剧震。
原来如此。
历代铭魂者皆以为自己在对抗命运,实则皆是归墟仪式的一部分。每一次觉醒,每一次传承,都不过是在为最终的融合铺路。所谓“守门人”,本就是容器的守护者,而非终结者。
但她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