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真要一错再错么!”
王之聪拿出一根长矛,挡住父母身前,状若疯狂。
“收购粮食卖去江西也就罢了,你们胆大包天,竟敢串通醴陵县仓贪吏,挪用公仓救灾的粮食,这可是死罪!”
“既然你晓得是死罪,便老实与我们回去!”拿着把柴刀的青壮恶声说道,“反正都是死罪,还差了你们一家三口的人命?”
“你!”王之聪怒极反笑,“是我的错!错在姑息养奸!今日……”
“聪伢子……”他娘拉了拉衣角,胆怯不已地说道,“算了,算了,都是乡亲……”
他爹也劝道,“聪伢子,都流着王家的血,回去与族老们商议,如何解决便是……”
对面的青壮也高声喊道,“叔婶说得对!聪伢子,我们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你莫受了外人蛊惑!”
王之聪回头看向他爹娘,“若不是你俩贪那点蝇头小利,我们家岂会走到这一步?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资敌。”
话音未落,东标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西林紧挨着楚赣边界,对这种声音尤为敏感,不论王之聪一家,还是追来的青壮,都冒出深刻的恐惧之色。
不少青壮顿时慌了,“好像是从西林那边传来的,该不会是土匪……”
“甚么土匪!大同社的战士与明狗在醴陵打了多少次仗了,这里哪还有不要命的土匪!”王之聪神情严峻,“是明狗,明狗杀来了!”
众青壮惊惶不已,茫然不知所措。
“我爷娘在村里!”
“我婆娘跟崽也在……”
“这便是你们资敌的下场!”王之聪面若冰霜,“想死的,自己回去。怕死的,自己逃跑。心里还剩一丝良知的,与我去楚东桥报信!”
青壮们犹豫起来,王之聪不耐烦地说道,“没时间了,你们做不了决定,便莫挡路!”
说罢他拉着他爹娘便走,西林方向这时跑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哭喊道,“好多……好多兵,杀人……他们杀人……”
王之聪脚步一滞,青壮领头的这时再不犹豫,“聪伢子,我们与你去报信!”
“好,”王之聪也不啰嗦,指了指他爹娘和那披头散发的孩子,“我爹娘带这孩子,绕路逃去醴陵城。我们分成两批,一批去楚东桥,一批去醴陵城。我去楚……”
“我带人去楚东桥!”青壮领头语速极快地说道,说罢他点出几个是家中独子的,“你们跟着聪伢子去醴陵城。”
他又看向王之聪,“聪伢子,醴陵城再见!”
王之聪知道这位兄长在考虑什么,也不废话,拱手道,“山哥,醴陵城见!”
两方人马就此分开,一往东北,一往西北。
王之聪与爹娘约好在醴陵城会面的地点,便与几个青壮放开步子,奋力赶往醴陵城。
自西林至醴陵城,约莫二十里的路程,王之聪等人不敢停歇,才在一个时辰内赶到。
醴陵城虽不是岁月静好的模样,毕竟光是三四万的灾民的存在便让这座县城有些不堪重负,但也没人意识到大敌入境。
王之聪知道自己去找县公署的员役反倒耽误时间,于是先去找了管理灾民的员役。
那员役听闻此事,不敢耽误,立即带着王之聪去寻县令。
县令在公仓,与上面派来的员役已经查完了所有窑仓,确定公仓少了大半粮食,正在为此愤恨、愁闷。
若不是核查的员役在场,他甚至想当场让公仓的员役体验下他的愤怒。
明军侵入西林之事报来,他顿时大为震惊,急忙下令封闭城门,却被查案的员役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