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
这一天风平浪静,或许有些地方天气很差,有些地方爆发战争,许多凡人正在死去,许多婴儿正在诞生。但对于筑基以上的信使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们都在等待一件史无前例的盛事。
。。。
宁小小白在废墟中坐了一夜,直到晨露凝成霜珠坠落肩头。她没有起身,只是将那枚残破面具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以体温唤醒其中沉睡的魂魄。风停了,可心跳却越来越响??像是有谁在隙间深处,与她同频共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的手腕忽然灼痛起来。紫色藤蔓状的烙印泛起微光,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最终缠绕住整条手臂,在皮肤上勾勒出一段古老符文:**“七启?心钥”**。
“这就是……记忆之门的钥匙?”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瞬间,脑海如洪流决堤??
画面翻涌而来:一座悬浮于星河之上的祭坛,十二根青铜柱环绕成环,中央立着一尊无面神像。七道身影跪伏其前,各自手持刻有编号的骰子,口中诵念着禁忌誓词。而站在最前方的,竟是年幼的自己,披着染血的白袍,声音稚嫩却坚定:“我愿为第七使徒,承断裂之命轨,守归墟之秘。”
紧接着是火光冲天的一夜。某人撕开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投入祭坛,引发天地异变。无数信使哀嚎着化作灰烬,唯有她被一道金光裹挟而去,坠入凡尘。最后的画面里,宴青站在风暴中心,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轻声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春天还给你。”
宁小小白猛然睁开眼,冷汗浸透衣衫。记忆回来了,不只是片段,而是完整地拼凑出了那段被抹除的过往??她是主动接受封印的。为了保住关于【归墟】的核心情报不被“系统”回收,她自愿让意识沉睡,成为流浪人间的失忆者。而宴青,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也从未放弃寻找她归来的一天。
“我不是逃兵……”她低声重复,指尖抚过烙印,“我是最后一个觉醒的钥匙。”
远处传来脚步声,芦莺涛和应如是背着行囊走来。他们即将启程前往北境雪域,寻找传说中的“忆泉”??据说那里的泉水能洗去灵魂上的封印,唤醒前世残念。
“你准备好了吗?”芦莺涛问。
宁小小白站起身,将面具小心收进怀中。“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她说,“带路吧。”
三人踏上北行之路。越往极地,天地越显荒凉。暴风雪日夜不止,寒气能冻结灵脉,连呼吸都会在喉间结冰。途中他们遭遇了“雪魇”,那是由千年怨念凝聚而成的虚影生物,专噬旅人梦境。每当夜深人静,它们便悄然靠近,在耳边低语逝去亲人的声音,诱使人放弃前行。
但这一次,宁小小白不再动摇。
她在梦中见到了母亲??那个曾把她推入祭坛的女人。
“你不恨我吗?”梦中的女人泪流满面。
“恨过。”她说,“但现在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选择。”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因为有人在等我。”她抬头望向虚空,“而且,这次换我来守护别人了。”
话音落下,梦境崩塌,雪魇尖啸着退散。
七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雪域腹地。在万丈冰崖之下,一池幽蓝泉水静静流淌,表面浮着细碎晶屑,宛如星辰坠落。泉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古字:**“饮此水者,见己之死。”**
“意思是……喝下它的人,会看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幕?”应如是皱眉。
“不。”宁小小白平静地说,“是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能真正活着醒来。”
她毫不犹豫地俯身掬水入口。
刹那间,世界陷入黑暗。
她看见自己倒在归墟之门前,胸口插着一根黑矛,鲜血染红石阶。宴青跪在她身边,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骰子,眼神空洞。可就在她气息将尽之际,那枚骰子突然发出嗡鸣,七道光芒自虚空中汇聚,注入她的身体。她听见无数声音齐声呐喊:“第七使徒,归来!”
然后她睁开了眼。
不再是冰冷的雪地,而是置身于一片桃林之中。春风拂面,花瓣纷飞。宴青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一身白衣已被岁月磨得发旧。
“你来了。”他说,没有回头。
“我来了。”她答。
“怕吗?”
“怕。但我更怕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