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确眉头一皱,感受着这具魂傀的气息很快就从结丹期下降到了筑基后期,与此同时,魂体一阵不稳,竟在透明与实体间好一阵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一直在前方全力遁逃的“腹中诡”,蓦然停。。。
夜色如墨,山风卷着枯叶掠过荒坡,吹得那深坑边缘的残旗猎猎作响。郑确站在原地未动,指尖轻抚玉符,眉心敕令仍在隐隐发烫,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入神魂深处。他闭上眼,呼吸微凝,试图压制体内翻涌的异样感??那不是阴气反噬,也不是鬼仆叛乱,而是某种更隐秘、更危险的东西,正从契约的缝隙中悄然渗出。
“多重人格干扰……”他低声重复,声音竟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荒谬。我只有一念,便是复仇。”
可就在他睁眼刹那,视野忽地一晃,天地倒转。耳边响起清脆笑声,稚嫩如童子嬉戏,却又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他猛地攥紧玉符,额角青筋暴起,强行以真元镇压神识动荡。三息之后,幻象退去,眼前依旧是那口被黑水浸染的深坑,伏在其边的“腹中诡”微微颤抖,似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
【铁树狱】鬼仆悄然靠近,低声道:“主上,阴脉已封,此地不宜久留。血婴窟路途遥远,若夜间行进,恐遇巡天司耳目。”
郑确缓缓点头,将玉符收入袖中,却不自觉地用左手按了按太阳穴。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失神绝非偶然。自百年前签下《承愿契》起,他的神魂便与妹妹的怨灵绑定,每一次动用敕令之力,都会加深这份侵蚀。而今,随着驾驭的鬼物越来越多,尤其是刚刚强行施展“逆敕召”,神魂损耗已达临界。
但他不能停。
“走。”他吐出一字,转身迈步。
三头鬼仆紧随其后,【铁树狱】在前引路,【腹中诡】匍匐于后,形如影随。至于那具被焚毁的【剪刀狱】残骸,则被郑确以一道阴符收起??哪怕只剩一丝魂丝,也是他亲手炼制的杀器,不容浪费。
一行人穿林越岭,踏月而行。途中,郑确始终沉默,唯有脚步声与衣袂摩擦之声相伴。然而,每当夜风吹过耳畔,那孩童般的笑声便会再度浮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
“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你不爱我了吗?”
郑确咬破舌尖,鲜血溢出,腥咸之味让他瞬间清醒。他猛然抬头,望向天际一轮残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不是你哥哥!我只是……执行契约的人。”
话音落下,玉符骤然一震,血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七个清晰大字:**承愿不灭,敕令长存**。
他松了口气,却不知,在他身后数丈处,【腹中诡】的眼窝中,竟浮现出一抹不属于它的猩红笑意。
***
三日后,群山环绕之中,一座废弃村落静静蛰伏于云雾之下。村口石碑早已倾颓,仅剩半截刻着“血婴”二字,其余皆被藤蔓遮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连飞鸟都不敢靠近。
这就是血婴窟。
据古籍记载,百年前玄霄阁为炼制“九阳血丹”,选中七名纯阴童女作为祭品,其中最小者年仅六岁,因天生红瞳被视为“血胎圣体”,活生生投入熔炉焚化。其魂不得散,怨念凝聚成“红裙女”,一夜之间屠尽整个祭祀队伍,连主持仪式的金丹长老都被抽干精血,化作干尸悬于村庙梁上。
此后百年,凡踏入此村者,无一生还。
郑确立于村外高崖,俯视下方死寂之地,手中玉符微光流转,映出一行新指令:**目标确认:红裙女,怨核等级??狱级巅峰,建议使用双敕联动压制**。
“狱级巅峰……”他冷笑,“比‘腹中诡’还强半筹,正好试试我新炼的‘缚魂钉’。”
他抬手一招,【铁树狱】鬼仆立刻上前,双手结印,将一道阴符贴于额头。刹那间,其身形扭曲变化,竟渐渐化作一名身穿红裙的小女孩模样,眉眼依稀可见几分稚气,唯独双瞳漆黑如渊。
这是“拟形术”,以鬼仆为媒介,模拟目标生前形态,诱其现身。
“去吧。”郑确下令。
【铁树狱】点头,蹦跳着走入村庄,脚步轻快,宛如真正孩童。她穿过破屋残垣,哼起一支古老童谣:“月儿弯弯照九州,姐姐哭着找娘亲……娘亲不在坟头睡,爹爹烧我在香楼……”
歌声飘荡,寂静山村仿佛被唤醒。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咚作响。紧接着,地面开始渗出血水,由少渐多,最终汇成一条条细流,向着村中央那座倒塌一半的庙宇汇聚而去。
郑确眼神一凝,悄然潜行至庙外老槐树后,屏息凝神。
庙内,血水汇聚成池,中央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赤足、红裙、乌发披肩,面容娇美如瓷娃娃,唯独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森森白牙。她蹲在血池边,轻轻拨弄水面,呢喃道:“又有孩子来找我玩了吗?这次……是新鲜的吗?”
【铁树狱】站在庙门口,怯生生道:“姐姐,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红裙女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咯咯笑起来:“你不是迷路的孩子……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话音未落,她纤细的手指猛然一勾,血池炸开,数十道血箭激射而出!
【铁树狱】早有准备,双臂交叉成盾,铁树纹路浮现体表,硬接这一击。虽被轰退数步,却未受伤。她趁机怒吼一声,体内阴气爆发,身形暴涨,重新变回鬼仆本体,一拳砸向红裙女面门!
“轰!”
两人交战瞬间爆发,血浪冲天,整座破庙摇摇欲坠。红裙女速度极快,如同鬼魅穿梭,每每闪避之际,必有一缕血丝缠上【铁树狱】身躯,竟是能腐蚀阴体!不过片刻,鬼仆身上已布满溃烂伤口,行动迟缓下来。
“该结束了。”红裙女轻笑,指尖凝聚一滴猩红血液,悬浮空中,“尝过修士心头血的味道吗?甜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