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不如就由您来动手吧。”
国字脸拧眉道:“这怎么能成?外伤不是妇孺小症,大将军的性命何其要紧,怎能任由这个、这个……”
“可你瞧瞧,”松烟踢了踢浑身发软的赵石,“让这两人拔箭,只怕箭头真会断在里头。”
国字脸搓了把脸。
“实在不行,就由我来……”
松烟打断他:“这才真是在胡闹。你通医术?还是懂得心脉、穴位所在?方才你也听见了,伤处位置险要,非得要精湛熟手不可。”
“那怎么办?”
国字脸摊开手,胡医工同赵石像两摊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别说他们了,方才纠缠大半日,有念头有胆子亲自动手替赢铣拔箭的也只有国字脸一人而已。
他犹豫半晌:“林氏,当真、当真能有把握救回大将军?”
“妇人病症,比男子十倍难医,并非是什么‘小症’。”林寓娘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国字脸浓眉倒竖正要发怒,却又听她冷声道,“让开。”
这就是能治了?
比起那两个软骨头,眼前女子神情平静,态度冷然,倒多出几分沉稳意味来,国字脸虽然仍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她恐怕是大将军乃至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可是……
他看着林寓娘手中薄如蝉翼的利刃,仍是犹疑。
“你当真有把握救回大将军?”
“没有。”
“你——”
“我只是女医,不是神仙,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他中箭过久,箭簇移位,伤势已经危及性命,就算取箭时不出意外,也有可能因止血不及而死。”林寓娘只道,“你再同我纠缠一刻,再拖延一刻,这箭取与不取也就无关紧要了。”
人都死了,自然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将领脸色瞬间煞白,随即又涨成了猪肝色,林寓娘没骗他,伤处已经拖延太久,必须立刻施治,绕开他便蹲身在赢铣身旁。
胸口前的布料已经剪开,林寓娘用蒸酒洗净双手,也冲了冲伤口周围,血污淡了些,狰狞破碎的伤口就越发可怖。
松烟下意识别开眼:“林娘子,大将军的伤,可、可还能治吗?”
“能治。”
胡医工讥讽地嗤笑,赵石白他一眼:“林娘子,需要某帮你做些什么?”
林寓娘没推辞:“火引。”
帐内烛火早熄了,赵石连忙从腰间掏出火折子吹燃了递过去,林寓娘仍旧拿出那柄月刃刀,手帕在刀柄上缠绕几圈,将刀刃靠近火苗来回炙烤,再用蒸酒淬一遍,就要下刀。
“宋参军,”国字脸忍不住开口,“若她借此机会徇私报复,你我可是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你我别无选择,大将军亦是。”
松烟知道,若是赢铣还醒着,只怕也宁愿让林寓娘来动手。
“你们大将军说了,若是他死了,我也得下去给他偿命。”林寓娘突然道,“放心吧,我死之前,比比会让他轻易死了。”
两封婚书,两个名字,上头都有她的指印。若是让赢铣这样随随便便死了,岂不是说不清了?
况且还有楚鹤得死。
林寓娘眉目沉静,握着刀柄的手没有一丝犹豫。
等赢铣醒来,她还有许多事要问个清楚。
第95章第95章急回转
嘀嗒、嘀嗒……
尖啸着的风停了,残存的雨水汇聚成珠挂在屋檐支出的茅草尖上,摇晃一阵,如悬针一般落入水洼不见了。
连绵多日的雨终于停歇了,除开这总不消止的水滴声,厨间也发出些响动,或许是蛇鼠借粮,又或是雨水冲翻了碗盏,应当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孟柔听得清楚,却仍旧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身上的衣裳还没干透,额角缠不进发髻的绒毛沾上水黏在脸上有些发痒,她伸手抹了抹,理不清楚,干脆不理了,阖上眼,将沉重的脑袋又往膝盖里塞了塞。
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