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首的绳子一点点地放了下去。
于此同时,张述桐点开手机上的秒表,在心里模拟着时钟走动的咔嚓声。
第五十秒的时候,一个人影浮出水面。
张述桐忙递过浴巾,路青怜却摇了摇头,她咬着一只手电。。。
雪落无声。
林昭站在北岭小屋的窗前,望着远处山脊上那一道蜿蜒如蛇的铁轨。它早已锈蚀断裂,像一条被时间啃噬过的枯骨,沉默地埋在荒草与积雪之间。那是通往“无”站的最后一段轨道??地图上从未标注,历史中刻意抹去,唯有心印未灭之人,才能看见它的存在。
怀表静静躺在他掌心,表盖微启,蓝光如呼吸般明灭。八十九天,六小时,四十二分。倒计时仍在继续,却不再冰冷机械。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带着某种温度,像是苏晚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脉搏。
他低头看向阳台,“晚樱”的花苞已完全绽开。那朵花悬于枝头,洁白花瓣层层叠叠,中央跳动着幽蓝火焰,既不灼热,也不熄灭。每当夜风吹过,花心便泛起涟漪般的光晕,扩散成一圈圈肉眼几不可察的波纹,悄然渗入空气,如同低语,如同召唤。
昨夜他又梦见了她。
不是镜中的影像,不是记忆碎片,而是真实的触感??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冰凉,却让人心安。他们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并肩行走,脚下没有地面,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漂浮的钟摆,滴答作响,节奏错乱。
“你在靠近我。”她说,声音轻得像雪落在睫毛上。
“可我还是想不起你。”他回答,喉咙发紧。
“那就记住现在。”她转过身,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一刻,林昭忽然认出了她??不是靠容貌,不是靠名字,而是灵魂深处某根断弦突然被拨动。
她是他生命里缺失的那一半呼吸。
“明年冬至前,你会全部想起来。”她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那一天,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苏晚’……如果你看到我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寂静的雪原……不要开门。”
“为什么?”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成了规则的一部分。而规则,不会爱人。”
梦醒时,枕边湿了一片。他起身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从旧书店带回的童话集。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页插图:雪中木屋前,两个孩子背对背站着,中间隔着一道裂开的地缝。caption写着:“当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时间就会塌陷。”
他合上书,望向窗外。
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晚樱”花瓣上,那一簇幽蓝火焰忽然颤动了一下,随即熄灭。三秒后,又重新燃起,比之前更亮一分。
他知道,这是她在回应。
***
第七十三天,城市开始出现“静默区”。
最早是地铁B区周边半径五百米内所有电子设备失灵。监控录像回放显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整片区域的画面同时变成雪花噪点,持续整整十七秒。而在那段空白里,有居民声称看见一个白衣女孩站在废弃站台边缘,手中提着一盏蓝灯笼,缓缓走向隧道深处。
警方封锁现场,却发现隧道墙壁上刻满了同一句话,用指甲或利器反复划出:
**“第九块铜牌会为他亮。”**
字迹遍布每一节车厢、每根支柱,深浅不一,像是不同时间留下的痕迹。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文字的笔顺,竟与林昭日记本中某一页的涂鸦完全一致??那是他高烧那晚无意识写下的混乱符号。
他从未去过那个车站。
但他知道,那是苏晚借他的手写的。
同一天傍晚,林昭收到一封没有寄件人的快递。包裹里是一卷老式录音带,标签上写着:“听一次,少一年寿命。”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进家中那台尘封多年的磁带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