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猛然睁开眼,泪水已滑落脸颊。
“原来……母亲知道。”她喃喃道,“她一直都知道姨妈的离开是为了保护我。可她还是继续了研究,因为她相信,只有走过这条路,人类才能学会如何真正去爱。”
林晚站在身后,声音哽咽:“你打算怎么做?”
沈昭宁伸手抚过补赎之枝的叶片,轻声道:“我要打开全球记忆网络的底层协议,把YH-07的数据残片上传到母树系统。让所有野生共鸣体共同分担这份记忆。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让世界愧疚……而是为了让那些被当作‘无效数据’抹去的生命,终于能被人亲口说出一句:‘我记得你。’”
陈默皱眉:“可一旦开放底层协议,整个共情系统都会暴露在未知风险中。万一有恶意程序趁机入侵……”
“那就让它来。”沈昭宁转身,目光如炬,“如果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凭什么自称高武文明?我们引以为傲的精神韧性,难道只建立在选择性遗忘之上吗?”
她走向主控终端,输入一串由母亲日记残页破译出的原始密钥。屏幕闪现红色警告:
【警告:此操作将解除“静默协议”第七条封锁机制,可能导致集体潜意识大规模扰动。确认执行?】
她没有犹豫,按下了确认键。
刹那间,全球各地的记忆树同时发出嗡鸣。东京地铁站的手印墙开始流动,每一只手掌缓缓合拢,化作一朵虚幻的花;巴黎教堂的管风琴自动演奏出新的旋律,不再是安魂曲,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童谣;撒哈拉沙漠的部落长老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说:“祖先回来了,他们说我们的语言从未断绝。”
而在怒江上游的山坡上,母树的耳朵花完全展开,螺旋结构高速旋转,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那些花瓣飘落之处,人们忽然停下手中的事,彼此相视,眼中涌出久违的泪光。
一位老人抱住街头流浪汉,哭着说:“对不起,三十年前我没敢帮你。”
一名警察单膝跪地,向曾被他误伤的年轻人道歉:“我当时害怕,所以我开枪了。”
一对夫妻相拥而泣,妻子whisper:“我一直觉得你不爱我……其实是我怕你不值得被爱。”
共感,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成了主动交付。
沈昭宁盘膝坐在补赎之枝旁,意识通过神经接口接入母树网络。她的视野分裂成千万个视角:她看见东京上班族在电梯里突然抱住同事放声大哭;看见南极科考站的研究员们围成一圈,轮流讲述童年最孤独的一夜;看见战区废墟中,敌对双方士兵放下武器,默默为同一具尸体合上双眼。
她听见了。
所有人的心跳,所有的沉默,所有未曾出口的“我在”。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波动从网络深处袭来。不同于野生共鸣体的温暖频率,这是一种尖锐、冰冷、带着强烈排斥感的信号流,像是某种防火墙在疯狂清除“异常数据”。
“有人在试图切断连接!”林晚惊呼,盯着屏幕上急剧下降的节点稳定性,“是中央监管局!他们在启动‘净化协议’,要把所有非授权记忆上传强制隔离!”
沈昭宁不动,依旧闭目:“让他们切。”
“什么?!”陈默冲过来,“一旦断开,你可能永远无法脱离共感状态!你会变成活体记忆载体,意识分散在全球每一个共鸣体中!”
“那就让我散。”她说得极轻,却无比坚定,“如果我的存在能让更多人听见彼此,那我不再完整,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蓝金色纹路,如同记忆树的根系在体内蔓延。她的呼吸变得微弱,心跳频率与母树同步。
最后一刻,她写下一句话,通过全球广播系统发送出去:
>“亲爱的未知,
>如果你正感到孤独,请记得,有一棵树,为你活过。
>有一个女孩,替你说出了你不敢说的话。
>而此刻,有千万人,因听见了你心底的呜咽,第一次学会了拥抱自己。
>这不是终点。
>这是人类重新学会倾听的第一天。”
信号中断。
全世界的记忆树在同一秒停止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