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柳含烟的墓前多了一块新碑。
上面没有名字,只刻着一行小字:
>“她说,愿世人皆能梦见春天,却不被困在梦里。”
沈昭时常去那里坐一会儿,有时带一本书,有时什么都不带。他知道柳含烟若还在世,定会笑他如今变得太多话,不像从前那个冷面判官似的兵王。
“你说得对。”某日黄昏,他对着墓碑轻声道,“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守护者。我只是个不肯彻底闭眼的人。”
风吹过荒草,几片桃叶打着旋儿落在碑前。
与此同时,在伊州边境的一处废弃烽燧下,一名流浪艺人正用破旧琵琶弹奏一支陌生曲调。曲不成章,却莫名令人昏沉。几个牧童围在一旁,听着听着,竟齐齐打起哈欠,眼皮沉重欲坠。
艺人嘴角微扬,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挑,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际,低声呢喃:
>“心不开窍,门亦可开……”
话音未落,琵琶突然崩断一根弦,发出刺耳锐响。艺人怔住,低头看去??那根断弦竟是黑色的,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腐蚀所致。
他猛地抬头四顾,只见远处沙丘顶端,那株桃树在暮色中静静摇曳,一朵桃花恰好飘落,正好盖住了树干上新换的纸条。
而在静观井最底层,埋藏水晶立方体的位置,那行细若游丝的小字悄然发生了变化:
>**“待下一个疲惫的灵魂来临,或下一个不甘沉睡的清醒者。”**
夜深人静时,井壁偶尔会传出极其微弱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传递信息。值班的言律会学徒曾记录下来,破译后发现只有两个字反复出现:
>“等等。”
没有人知道这是求救,还是邀请。
三个月后,北境传来急报:一名自称“守塔人”的神秘男子出现在龟兹废都遗址外围,手持一面无字铜镜,每逢月圆之夜便面向南方站立整整一夜。当地驻军试图接近,却发现无论派出多少兵力,都无法缩短与他的距离??仿佛中间横亘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更诡异的是,凡是亲眼见过他背影的人,当晚必做同一场梦:一座通天高塔矗立于黑湖中央,塔门紧闭,门缝中渗出淡淡的香气,闻之令人泪流不止,却又不愿醒来。
消息传到疏勒城那日,沈昭正在校阅新版《心灵免疫论》修订稿。听到通报后,他久久未语,只提笔在书末添了一句批注:
>“真正的战争,从不在战场,而在每个人决定是否睁开眼睛的瞬间。”
然后合上书卷,走向忆思亭。
十九铃依旧静默悬挂,但他知道,它们终有一天会再次响起??不是因为危机降临,而是因为有人终于学会了倾听沉默背后的喧嚣。
他取出那支断裂又粘合的旧笛,轻轻放在石桌上。
风吹过亭角,带来远方沙漠的气息,混合着桃花将谢未谢的余香。
某一瞬,他似乎听见了裴渊的声音,很远,也很近:
>“你赢了。”
他摇了摇头,低声回应:
>“我没有赢。我只是证明了,我们可以不一样地输。”
天边,晨曦初露。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这片古老土地的某个角落,某个孩童正梦见自己站在湖心阶梯上,手中握着一块发光的晶体,耳边回荡着一句从未听过的话:
>“你是新的钥匙,也是新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