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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 混淆视听民丰维艰（第1页）

崔碧瑶娇嗔道：“建川，不准开这种玩笑，我记得你说你有女朋友，是县里的吧，真的失恋了？”

张建川半真半假地指着褚文东：“呵呵，是真是假问文东不就知道了，他亲戚啊，把我给蹬了，这不我才跑出去找事儿干。。。

雨后的清晨，城市像被洗过一遍。街道湿漉漉地反着光，梧桐叶上滴落的水珠砸在伞面，节奏缓慢而沉静。林骁站在“沸点行动中心”新租下的办公楼前，抬头望着那块刚刚挂上去的铜牌??字是手工錾刻的，深凹入金属，仿佛一道无法抹去的印记。

这栋老式写字楼位于城南工业区边缘，曾是一家倒闭的医疗器械厂行政楼，如今外墙爬满了藤蔓，玻璃窗换了一半，门厅里还残留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磨石地面。但正是这种破败中的秩序感，让林骁觉得它合适。不像那些光鲜的孵化器或共享办公空间，这里不张扬，也不迎合，像一个藏在市井深处的据点，适合打一场持久战。

他推门进去时，李薇已经在指挥搬运设备。几台服务器机柜正由工人小心翼翼地抬进地下室，那是他们自建的数据中心，物理隔离，无网络直连外界，所有访问需双因子认证加指纹核验。墙上挂着一张全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彩色标签：红色代表已确认冤案商户，蓝色为正在介入调查，绿色则是成功复业案例。三十个绿点，如同星火初燃。

“苏州之后，又有七个案子翻了。”李薇递来一杯热咖啡，语气平静，眼里却有压不住的光，“最狠的是成都那个社区菜店，老板娘被罚了十四次，累计罚款超过年营业额三倍。我们调出三年来的执法记录，发现同一地段其他店铺从未被查。再深挖下去??执法队员每月从某生鲜平台领取‘协管补贴’。”

林骁点头：“把证据交给省纪委的同时，同步发给三家媒体和两个法学研究机构。这次不要只讲个体遭遇，要做成系统性腐败的典型样本。”

“已经在做了。”她说，“徐文斌连夜写了分析报告，标题叫《合规暴政：当行政执法沦为商业竞争工具》。今晚十点全网推送。”

林骁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划过几个城市的名字：武汉、西安、沈阳……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一份厚厚的档案袋，装着营业执照复印件、行政处罚决定书、银行流水、证人笔录，还有无数段深夜通话录音。这些材料不再是散落民间的控诉，而是正在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能兜住真相的网。

中午，赵工带着两名年轻技术人员过来对接。他们是从原质检院辞职的工程师，曾在基层实验室干了十几年，熟悉各类检测流程的漏洞与猫腻。“我们现在不怕了。”其中一人说，“以前总觉得说了也没用，现在看到苏州那家面馆翻案，才知道原来真有人能把天扳回来一点。”

他们带来了一份“检测黑幕操作手册”??不是正式文件，而是口耳相传的经验总结：如何调整仪器参数制造超标数据，如何选择性采样规避真实排放，甚至如何利用标准过渡期设置“合法陷阱”。这些东西，过去只在饭局酒后当作笑谈流传，如今却被逐条整理成文档，附带案例编号与技术依据，将成为未来培训基层执法人员的反向教材。

“我们要开课。”林骁当场拍板，“每月一期‘真相课堂’，邀请这些敢说话的技术人员来讲，直播加密，仅对注册志愿者开放。内容不限于环保，还要覆盖税务稽查、消防验收、食品安全抽检……让所有人知道，所谓的‘程序正义’，是怎么被一步步扭曲的。”

下午三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十二个区域节点负责人悉数上线，画面分割成整齐的格子，每张脸背后都是不同的城市背景：哈尔滨雪未化的阳台、广州潮湿的骑楼、乌鲁木齐傍晚的茶桌……他们汇报进展、提出问题、分享经验。一位长沙的律师提到，当地已有三位城管队员主动联系他们，表示愿意提供内部工作日志。“但他们不敢实名，怕影响家人。”

“理解。”林骁回应，“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做匿名脱敏处理，关键信息加密存储，连我们都无法还原源头。他们的勇气不需要暴露在阳光下，只要留在系统里就行。”

会议结束前，青岛节点传来紧急消息：一名正在协助复查烧烤摊强拆案的志愿者昨夜失踪，手机关机，住所被翻动。警方初步判断可能涉及经济纠纷，但该志愿者家属坚称其最近唯一异常就是参与“沸点行动”。

空气瞬间凝重。

“不能等。”徐文斌立刻接入语音，“我们必须假设这是针对性打击。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所有敏感资料本地销毁，转入离线模式；暂停对外联络七十二小时；各地加强人身防护。”

林骁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不，不停。反而要放大声量。”

众人一惊。

“明天上午九点，发布声明，公开该志愿者姓名、照片、最后出现地点，以及他正在跟进的案件详情。同时向公安部、司法部、全国律协发出联合求助函，要求介入调查。如果他们是冲着吓退我们来的，那就让他们看看??越打压，我们越亮。”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相信，那个人还活着。因为他们还没到敢杀人的地步。他们只是想让我们自我审查，自动闭嘴。但我们偏要更大声地说出来。”

当晚，#寻找李哲#的话题冲上热搜。数千名网友转发寻人启事，许多曾受不公对待的小店主留言：“你帮过的人在这里。”“如果你醒来，请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二十四小时内，全国各地收到相似线索二十七条，经核实排除二十六条，唯独一条来自潍坊郊区汽修厂的监控截图引起重视??画面中一名男子背影与李哲高度相似，身穿灰色冲锋衣，被两名黑衣人带上一辆无牌面包车。

沸点技术组连夜追踪车辆可能路线，结合加油站ETC记录与天网盲区分析，锁定一处废弃厂房。凌晨四点，当地警方突击搜查，救出已被拘禁三十六小时的李哲。他身上有多处淤伤，但意识清醒，第一句话是：“电脑密码是FBDX2024，他们没拿到数据。”

消息传来时，整个行动中心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林骁没有笑。他坐在办公室角落，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忽然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打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接起。

“爸。”他说。

那边静了很久，才传来沙哑的声音：“你还好吗？”

“还好。”林骁望着桌上那份泛黄的营业执照复印件，“我做了你当年不敢做的事。”

父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电视上都说了……你是对的。可我还是怕。”

“我也怕。”林骁轻声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挂掉电话后，他打开电脑，起草了一份新的行动计划：**“燎原计划”**。

目标：在未来六个月内，推动至少五十起典型冤案进入司法重审程序；扶持三百户受害商户重新开业；在全国建立二十个“归来者互助合作社”，实现供应链互通、风险共担、品牌联营。

更重要的是，他要在年底之前，促成第一部由民间组织主导起草的《小微经营者权益保障倡议条例》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备案审议。

“这不是法律。”他在内部备忘录中写道，“但它会是一颗种子。当足够多的人相信它应该成为法律时，它就会变成法律。”

春末的风开始变暖。街角那家曾被查封三次的煎饼果子摊重新支起炉灶，摊主老马在车上贴了张A4纸打印的告示：**本摊接受“沸点信用”担保贷款，支持扫码投诉执法不公**。二维码扫开是个简易网页，链接到一个由区块链存证的举报平台，每一次提交都会生成不可篡改的时间戳与哈希值。

越来越多的小店开始模仿。五金店门口挂起“受‘归来者联盟’保护”的牌子；理发店镜子旁贴着“您的消费正在支持公平商业生态”；就连地铁口卖烤红薯的大爷，也在三轮车上绑了个小喇叭循环播放：“我有营业执照，我没有偷税漏税，我不怕检查！”

五月十八日，“沸点行动中心”迎来第一位外国访客??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驻华代表办公室的社会创新顾问。她参观了数据中心、旁听了真相课堂直播、阅读了部分案件卷宗后，在座谈中说：“你们正在做的，不是简单的维权援助，而是一种新型公民治理实验。它证明，在缺乏制度信任的地方，人们依然可以自发构建信任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