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的危机,随着数百架龙骨水车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并分发到北境各处屯田点,而被彻底化解。当第一批经过龙吸水浇灌的田地,在夏末时节迎来丰收时,整个北境都沸腾了。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庄稼的腰。屯田兵们看着自己亲手种出的粮食,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自豪。这一年,北境的粮食产量,不仅实现了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大量的盈余。李琼下令所有屯田兵的收成,除了上缴三成作为军粮储备外,其余全部归个人所有。这道命令让李琼在北境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对他而言,民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粮仓里堆积如山的谷物,是百姓脸上最质朴的笑容。有了粮食,有了钱,李琼的底气更足了。火器坊的研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不再是小打小闹地研究烟花和农具,而是开始系统性地仿制和改良大周军队的制式火器。在李琼提供的超越时代的图纸指导下,一批又一批的新式火铳被制造出来。这种火铳采用了燧发结构,大大缩短了装填时间,提高了发射的稳定性和雨天作战能力。其射程和威力,更是远超京城禁军还在使用的火绳枪。同时,一种被命名为开花弹的新型炮弹,也进入了试验阶段。这种炮弹在落地后能够爆炸,产生巨大的杀伤力,是攻城拔寨的无上利器。李琼将这些新式武器,优先装备给了自己的亲卫部队和在屯田大比中表现最出色的几个百户。当这些士兵第一次在校场上,用新式火铳打出三段式射击,将百步之外的靶子打成筛子时,连赵勇这个看惯了尸山血海的悍将,都看得头皮发麻。“将军,有了这玩意儿,咱们的一个营,就能顶得上朝廷的一个师啊!”赵勇抚摸着冰冷的火铳,爱不释手。“要是给咱们全军都换上,别说京城了,就是把整个天下犁一遍都够了!”李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兵器只是其次,真正让他的军队脱胎换骨的,是这支军队已经有了自己的灵魂。他们不再是为皇帝和朝廷卖命的工具,而是为自己和家人的幸福而战。就在北境欣欣向荣,实力一日千里之时,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悄然抵达了镇北关。来人自称是京城来的绸缎商人,通过钱得发的渠道,辗转来到这里。他被带到帅府时,已是深夜。书房内,李琼正在灯下看书。他没有穿甲胄,只是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看上去更像一个儒雅的书生,而非手握数十万人生死的北境之王。“草民参见李将军。”那绸缎商人一进门,便深深一揖,态度恭敬到了极点。李琼放下书卷,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他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眼神却很沉稳,丝毫没有普通商人的市侩气。“坐吧。”李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阁下不远千里,从京城而来,想必不是为了卖几匹绸缎这么简单吧?”那人也不隐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草民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拜见将军,并化解一些过去的误会。”李琼接过信,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玩味地看着他:“你家主人是哪位?孙敬孙侍郎?”那人脸色剧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李琼,仿佛见了鬼一般。他想不明白自己一路小心谨慎,从未透露过身份,李琼是如何一口道破他主人的名字的。“将军……您……”“不用紧张。”李琼将信随手放在桌上:“能让户部左侍郎大人,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派人来我这儿,想必是京城的日子,不太好过吧?”那人额头上渗出冷汗,强自镇定下来,苦笑道:“将军明鉴,陛下他……”“他刚愎自用,猜忌多疑,听不进忠言,只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之词。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李琼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砰!”书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赵勇提着大刀,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那名信使。“好你个狗胆包天的刺客,竟敢深夜闯入帅府!”赵勇二话不说,举起刀就要砍。“住手!”李琼喝道。赵勇的刀锋,停在了那信使的头顶三寸之处。那信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上,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滚出去。”李琼瞪了赵勇一眼。“将军,这小子……”“我让你滚出去!”赵勇悻悻地收起刀,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只是那关门的力道,震得整个屋子都晃了三晃。李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看向地上那个几乎吓晕过去的信使,皱眉道:“孙侍郎就派了你这么个不经吓的货色来?”那信使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连连告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李琼这才打开那封信,信中的内容,与他预料的大致不差。孙敬在信中极尽谦卑,先是为当初支持张阁老之事表达了万分悔恨,声称那都是受了奸人蒙蔽。接着,便开始大倒苦水,痛陈皇帝的昏聩和朝政的黑暗。最后,他隐晦地表示,自己和朝中一部分心怀大周社稷的同僚,愿意以将军马首是瞻,希望能与李琼建立秘密联系,里应外合。说白了,就是一群在旧主子船上看到要沉船的迹象,急着想换一艘新船的投机客。李琼看完信,随手将其扔进了火盆。“将军,我家主人的意思是……”信使紧张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我明白。”李琼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回去告诉孙侍郎,他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船还没到岸,谁知道哪艘船更稳呢?”“这……”信使没听懂。“我的意思是,现在谈里应外合,还太早了。”李琼的眼神变得深邃。“他与其想着怎么给我当内应,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他自己户部侍郎的位置,顺便把那些不听话的,都给我从位置上弄下去。”信使心中一凛,他听懂了。李琼这是不满足于他们投诚,而是要他们先拿出投名状,在京城掀起一场清洗。“至于合作。”李琼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扫过整个大周的锦绣河山:“告诉孙敬,让他好好看着。这天下很快就要变天了。”“到时候,是他来求我,而不是我需要他。”那信使被李琼身上散发出的磅礴气势所震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唯唯诺诺地躬身告退。当书房再次恢复安静,李显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琼哥,这些墙头草靠得住吗?”“靠不住。”李琼摇了摇头:“但他们能帮我们把京城那潭水,搅得更浑。一潭浑水,才好摸鱼。”他顿了顿,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而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以前,都是我们眼巴巴地看着京城,等着皇帝的封赏和粮饷。”“现在,轮到京城里的人,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了。”李琼的目光,再次落到地图上那座代表着皇权的城市。“显扬,你说,当一个笼子里的主人,发现自己也被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笼子里时,他会是什么表情?”李显扬没有回答,但他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北境的这头猛虎,不仅已经吃饱喝足,更是磨利了爪牙,随时准备扑向那个曾经囚禁过它的牢笼。而这场狩猎的最终目标,是整个天下。:()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