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毫无重量的被子像是被塞到枕头里面的羽毛般落了下来,盖住所有的不堪与光秃秃的肋骨,仍然存在的那些布料,还有或许会在某个肮脏地界中不经心携带的灰尘,所有的所有,都好似在这一刻集结在了这张撑起我和米克的床垫上,窃窃私语的躲藏在我朝着他而奔涌的发丝间,诉说某种悔意的祷告誓词。
我从不相信它,也从不在乎它,自从安琪没有如我所愿的就在我的身边后,我失去了最后一点为了什么而将信任抛出去的那种勇气,毫不留情的对着那个曾经在每天入睡前都会祈求母亲温暖的女孩挥手,告别,转变成了一个像是现在这样走做一件人们眼中的错事前,要反复剖析自己内心世界几百次的,甚至是几千次的怪胎,一个对所有有着传奇性质的故事都嗤之以鼻,但却仍然会在心里暗自想着:“上帝,如果你在,能否带着我离开这样的人间炼狱?”类似的无助盲目,把它视作为无法被质疑的相关律法,因为,那好像是唯一的一种方式,能够让我在像是这样的夜晚里安心入睡的保障了。
这场景是熟悉的那种,熟悉到我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因紧张而加重的呼吸,自发攥紧的拳头散发出的那种想要为了最后一点自尊愤然搏斗的念头,但一切却又是那样难以发挥,就在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过后,就在我不知道是第几次警告着自己,要竭尽全力配合下一秒即将会发生在我和米克之间的未知之后,我难以揣摩它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原因,但事实却是,那些不甘注视又一次自甘堕落全程的封闭感,甚至没对我说出再见,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的身边。
神啊,责怪我,控诉我这个总是会让恬不知耻的大胆出现在脸上的孩子,咒骂我的内敛与恨,让我能够在失去自我的同时但却仍然抱有无边的目的性,将这具好似早就走向死亡的身体翻转起来,自认为像是一颗能够摧毁一切的导弹那样降落在米克仍然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前,将自己的双腿压住他的两根如同木枝一样的手臂,赌气似的用手撕扯着他如果失去后便会达成真正意义上赤身裸体的布料。
缠绕在被勒的发白的指尖的东西绝非是那种会让我倍感熟悉,甚至能够回想起那些午夜缝纫机运转的声音旋律的得心应手,米克往他的衬衫上做了怎么样的保护?坚硬如同铠甲,边缘扯出倒刺,毫不留情的刺伤向他够去的欲望,直到这样的伤痛从手的间断来到反馈一切的大脑,让我边抽着气,边收回那些迫切。
我不想和米克做那些事情,我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一点,只是,如果我实在不想这样做得话,为什么我又会用自己的腿感受到他没停下的心跳,还有那双浅蓝眼睛里面出现的,类似火炬一样能够将我的所有羞耻都点燃的情愫?
摆在了面前的现实无法给予我否认的机会,没有人会来在乎我的本意,纠结最深含义的知晓,趋势我如此的原因只是因为愚蠢的孤独。
从四肢开始蔓延,我无法阻挡,当它像是蟒蛇一样环绕过我的肺部,让它无极限的开始向外扩散着变大,再犹如被抽出所有气体一样快速走向在结局等待的干瘪时,我的身体便不再是只单单属于我的身体,它属于这灯光,极驶车流,还有这样一板一眼在眩晕时跟随魔法变化着未知,但清醒后却仍然驻足在原地的家具们。
它们驱使着我的心,命令着我的那一双手,抓住仇人似的抓住米克的脖子,故意阻止自己的呼吸溜出鼻腔,全身心投入其中那样感受着了不得的疼痛,并希望自己能够将它牢记在心,去摄取着保留因为担惊受怕而颤抖了起来,分外不安的那种逗留。
这算是一种失败吗?
被锋利的衣角留下伤口的手掌盖住了最后一点可以佯装窥探米克表情的视线,我执意不愿意与这样的一个人共享着惊恐发作时的癫狂,哪怕他正在迎着那些还没来得及熄灭的氛围扯开衣领,发挥出从爱情电影,或是什么亲身经历里面领略到的勾引方式解开着衬衫最上面的那两颗纽扣。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观众来注视这行为的全程,欢笑着够向我的手腕,来来回回的拉扯间,小的,圆的弧形与他的指甲达成和平共处的合约,顺从无比的跟着他的动作,还有那一句几近挑衅一样的:“如果你想我脱掉它,洛蔓贝尔,只需要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大胆,来反复挑拨起来我的羞愧。
该死的米克,他几乎对我一无所知。
这只需要看看他在裸露之上还仍然显得尤为单纯的外表就知道,他不感兴趣,也从没有学会对一个与难以搞定的,穿着只要轻轻一勾,就能够落到地面上的昂贵装扮资本家们流连在酒店里,靠着几次演绎博得报酬的人保持相对的尊重,所以才漫不经心的对我扯起可恶的笑脸来,慢慢悠悠的问:“你怎么不看看我呢?洛。”
“穿件衣服吧你,”眼球微微凸出,来回忽闪的眼皮好似永远也包不住那两颗冰凉的蓝琥珀,米克借着望过来的身体虚弱,几乎像快失去下口呼吸般让我无法确切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床垫微微下塌的一角,和他只在无言以对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哼声,又怎么会忍心在此刻欺骗,或是向我揭露着坦白,指出我的无礼与恨,只因为它们让我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说出那句几近欲盖弥彰的:“……你理解错了,真的,米克。我这样做的原因是……我想感谢你。因为,你选择留下来陪我。”
“是吗?原来只是因为这个?”保留着所有一闪而过的快感,流窜容纳血液的血管里好似有另一场派对在我眼前发生,消耗着生命一样让这个占有着所有狂欢地,还有尖叫呐喊的摇滚明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吐出一口气,他拉过了我的手,不知道把谁当做这一刻分外需要被安抚的人物,执意需要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触感来到自己的胸口前,断断续续的继续着自己的疑问与理解道:“天啊,我可怜的孩子啊,你真是太孤独了,对吗?”
“我不知道,”被触动的神经演变成了细微的表情,当它开始挪动起来,就像是摆在桌板上的拼图一般等待着被填补完整。
这样的缺失是谁的灵魂与身体,竟然还会如此纵容需要的迫切从眉心诞生,依靠近在咫尺的鼻息互相交换,用一种极致的迷茫装模作样的掩饰起心事,像是控诉一样轻声说着:“在你说这话的之前,我从来没有觉着我是孤独的。”
“你骗人,”永远不能准确识别的英国口音来自我说不出的某个地点,被海绵摞起来的床垫在我的身下吱嘎响着,从被头发盖住的背后伸到胸口前面的手将陌生也熟悉的体温带到了几乎与我要互相融合的位置,我像只猫一样拱起自己的背,米克的呼吸从脖颈后面打过来,带着故意安抚的责任来对我说道:“我想你知道,所有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孤独的。洛蔓贝尔。但好处是,我们两个现在都不会感受到它,因为我们正在陪着彼此。”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一种会被定义为陪伴的东西吗?”我不可置信的咀嚼着米克轻松定义了此刻的词汇,妄想从其中摄取到些许可以一戳就破的影,但在一片黑暗里,就连那些自作聪明的识别都误入歧途的走向迷失,我干瞪着那双眼,直到用自己的眼角感受到出现其中的干涩,它们刺痛那些出现在米克浅蓝色瞳孔里的倒影,不知不觉的,将它转做叹息或是别的。
米克没有再回答我的话,我也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在身体重新回到应该存在它的位置之间时,沉默的纵容着那片了不得的寂静挥发在我们之间。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纵容这样对粗心大意来到这个容纳我的空间里面,身边传递而来的平稳呼吸只是另一种噪音,米克闭上了他的眼睛,假寐或是真的陷入了梦境,而我伸出手指,犹豫着自己是否要真正的将它落在妄想的着陆地点,一遍遍用泛着冷意的突兀描绘如同刷子一样涂抹着他的五官,可那不是等待颜料涂抹的牢靠画板,那是一个会用睁开的第三只眼紧紧抱住我,将我拉到自己怀里的,有着活生生想法的一个人。
他的一只手臂盖住了我的头颅,那颗沉甸甸的,总是有着很多想法的头颅在我的印象里面,从没有一次这样轻而易举的,对不由分说的靠近表现出相同依赖态度的,当他用自己那条被肌肉,骨节,皮肤……集合而成的温暖体温垫住我的时侯,我都在想些什么事情?
不,我不再想要继续这样的触碰,我不再需要这样的环绕,我不能任凭自己的脸颊一侧攀上某种触感,某种我应该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某种我应该厌恶,但却着实会需要的靠近。
我是如此需要,如此贪婪的想去抓住这样紧紧贴合的距离,只是因为,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原来在过往的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里,米克·贾格尔,这个本不应该和我有任何交集的摇滚明星,竟然是第一个给予我如此感到被在乎与保护的人。
在他的怀抱里,就算再惊慌失措的灵魂都会被抚平它的伤,哪怕这只是一种被夜晚催发的幻觉,哪怕,我拥有着要必须要拒绝的一个理由,但是,这就是如此自甘堕落的自白,惴惴不安全部迎刃而解,立下誓言保持清醒的逞强瓦解,而我……我在他的怀抱里面,时隔几个月的之后,第一次沉沉的睡着了。
不再去担心一个人是不是会在我清醒之前不告而别,这里本来就没有着什么“我一定会留下来”的虚幻承诺横跨在我和米克两个人的之间,而现在,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抱着相同的恨,恶意揣测与那种下定决心去报复的勇气了。
看到他会好些吗?他的五官与总是忽闪的眼神会让我重新找到一种徒劳的安慰,还是更深层次的自省呢?
我无法知道答案。
带着还留有他香水味道的身体从床上爬下来时,第二天早已经悄然逝去一多半,空荡荡的环境凸显出只有一个人出现其中时才会展现的偌大,如同山谷缝隙一般将我含在最中心,但却没有丝毫锋利的棱角能够让我去担忧,就像是一个被独自落在渺无人烟地界的亡命之徒那样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在此处将自己的生命也一并付出,只徒留毫无呼吸进行的墙壁,被悬挂却无人欣赏的画作,与躲在白纱后面的落地窗外,永远无法停下来的车流等候,甚至是引诱着我去靠近它。
落在毛毯上的脚步是仓促,甚至是因为一种无声的紧张促使而飞快的,我想要甩开一切柔软的回忆,因为它们正在为我变作了无法打破的坚硬,这种坚硬会让我无法闭上眼睛,哪怕转身,也依然能够用自己的背影去扫视那扇门板,那扇早就吞噬了我想见到的人身体的门板,它现在也要将我也一口吞下了,就靠着死亡一样的安静,还有那张写着字,留下离别代名词的纸条。
我从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捡起了它,弯下身的弧度让我感到羞耻无比,就像是米克在离开前,故意为难我为他屈膝一样进行沉沦,报复意味十足的让我知道……他离开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