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每次落子看似不甚认真,可偏生沈昭胜不了。
沈昭有些气闷。
正要落子,手便被对面那人牵住了。
陆衍倾身,就着灯火看她,覆在她执棋的手背上,掌心干燥温热。
沈昭一怔,下意识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可陆衍力气显然更大,不让她动弹分毫。
陆衍声音低哑,“臣要陛下一句准话,若南境兵乱,陛下可会趁势而入?”
沈昭挣脱不了他的牵制,干脆放任,叹气间垂眼,看他指骨凸起的轮廓,良久才开口,“朕会,但不会用楚军旗号。”
她抬眼,眸色沉静,“孤会借‘南霁远勤王’之名,遣一支义师,助六皇子清君侧,楚军只在疆域相邻的水路接应,不踏南国都城一步。”
“待他们两败俱伤,再收拾残局。”
楚国与南国接壤之处有一条大河,这正好是沈昭早已想好的,最佳安军的地点。
远离矛盾中心,却偏偏坐观全局。
陆衍低笑着,手下由圈握她的手,慢慢转为白日里的十指相扣,肌肤摩擦间升起点点热意,“陛下的胃口,比臣想得还大。”
沈昭微微蹙眉,“陆衍。”
“臣在。”
陆衍看出来她的不悦,手指最后蹭了蹭她的指骨,然后收回手。
他的顺从让沈昭很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轻佻一番,结果他居然这么听话地就把手收了回去。
陆衍看她的表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摇头,“陛下,不愧是君心难测。”
“臣不收手,又要惹陛下生气,臣现在如陛下所愿收了手,陛下又不适应。”
沈昭眼底飞快地闪过尴尬,径直站了起来,恼怒地一甩袖子,耳根有些泛红。
“夜谈得差不多了,摄政王请回吧,朕不送了。”
“陛下。”
陆衍见沈昭要走,轻声唤住她,他也站起身,几步上前,将袖中藏了许久的纸卷塞进她手里。
沈昭下意识握紧,手下是粗糙的质感,她垂眸,在确认了手中是何后猝然抬头,直直地看向陆衍。
墨色的桃花眼中,乍破灰烬的光如清风拂面般,轻轻落在她浅棕的凤眼眼底。
那是一卷羊皮地图,南境山河尽在她眼前,城池、关隘、水路,一笔一划,皆诉诸纸上。
详细精密到这个程度的别国地图,陆衍究竟得花多少心思,多少时间,才能拿到,或者绘出?
陆衍倒是随意,“前几日被关了禁闭,无事可做,让寒赋跑了几趟罢了。”
他什么也不说,可不代表沈昭什么也猜不出来。
她喉间泛起浅浅的痒意,别开脸,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宫灯上,将手中的地图握得更紧。
分明没有任何事先的交流,甚至做的事都隐瞒了对方,可偏偏在这时,二人所做的准备交汇在一起,都为她铺就了这条路。
他不嘲她野心勃勃,她不深究他的意图是何。
他们的默契恰到好处,让她慌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