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我和顾晏清打了一架,未分胜负。两日前城外比剑,我赢了他半招。今日酒楼比棋艺,我们已是旗鼓相当。”萧焕将糖蒸酥酪和鲫鱼羹推到李长宁面前。
“多少用一些,我见你最近清瘦不少。”
萧焕烫好手中的碗筷,递给李长宁。他自知李长宁的性子,安国的安定,始终是她心中头等大事。纵使李长铭忘恩负义,她也舍弃不了这个国家。
李长宁接过碗筷,银筷无意识的搅动鱼羹。鱼肉碎成粥样,她却浑然不知。“你们私下里见了三日,他就没有透露因何而回?”
“殿下说这倒是奇怪,我一个别国皇子,顾晏清防备我还来不及,哪里会将会将国家秘辛说于我听?”
李长宁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萧焕的眼睛。裴澈她是看走了眼,但顾晏清和萧焕可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他们的脾气秉性她是再了解不过。顾晏清确实不会将安国的情况全盘托出,但是一点不透露那是一点都不可能的。
萧焕最初还能笑着应对,但随着李长宁眼神愈加晦暗。他开始下意识的搓自己手指,心脏跳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剧烈。
李长宁偏头不在看他,眼神中满是失望,起身就要离开。“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么便当我没问?”
“别。”萧焕登时拉住李长宁的手腕,他平生最怕的便是李长宁觉得自己没用。“我说还不行。”
萧焕将李长宁按在椅子里,扯过桌上大张的宣纸,就开始画安国边境战役中,这几次的敌我悬殊的战斗。
“尧关这个地方看,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易守难攻,五千左右人马简略布防,便可阻挡数万敌军,但你知道顾晏清怎么和我讲的吗?”萧焕停顿片刻,笔尖立于宣纸上没在动作。
李长宁没有催促,她的目光紧紧的盯在尧关这个位置上。此地穷尽几代帝王的心血,用力无数人力物力才将其打下来。
这里是三国交界之地,破了此处,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安国黄龙。因此为了保险,她不惜下嫁沈家,捆绑住君臣的关系,又将自己最信任的顾晏清派到此处为将。二者相互掣肘,防止任何一方做大,功高震主。
李长宁最不愿听见的就是尧关出现问题,这说明刚刚稳定七年的安国,随时要面临战乱。
萧焕也没真相等着李长宁的答复,他的笔尖在‘尧关’二字上重重一顿,墨迹瞬间晕染开,犹如干涸的血迹。
“顾晏清说,尧关此地易守难攻,没有万足的准备,敌军一般不会轻易发动战争。可就在今年短短数月,尧关大大小小就经历数十场战役,这十分不符合常理。最后几场打得十分艰难,基本上都是兵士拿命在填。”
“为何?”听见此话,李长宁圆睁双眼,眼中满是怒火,指尖都在颤抖。
萧焕眼神示意李长宁冷静。“他说,尧关的防御工事出现纰漏。敌军来袭那夜,滚木礌石卡在滑道上,弩机弓弦软绵绵的没有力道,射出去根本杀不死人。守关的将士来报是年久磨损,器械出现故障。顾晏清说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敌军的攻势变得不对劲,仿佛每次都能知晓安国的布局。”
说到这,萧焕暂停一瞬,看了一眼李长宁铁青的脸色。停半刻,才有道。“顾晏清去查才发现滑道根本不是年久失修,是被人用硬铁卡在内轴上精心策划的破坏掉。军械库的防水油布,也被人在每次战前用劣质品调包,战后又重新拿回。若不是他闻到异样的桐油味,根本就发现不了。”
李长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焕将话讲到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安国出现通敌叛国的奸人,且此人的身份在军中地位不低。她的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人名,但哪一个她都不愿去相信。
李长宁看着舆图上干涸的墨迹,眼中的担忧愈发深沉。不,不对!顾晏清是她和先生亲自挑出来下一任守卫安国安定的将星。这些事虽然棘手,但不会成为他抛下大军回来的理由,里面定然还有事,是顾晏清未曾和萧焕提及的。她盯着尧关的舆图,偏头思考究竟是什么?
忽地,李长宁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眼神锐利看着萧焕,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见顾晏清。”
萧焕听见此话,声音顿时变得发冷。“你疯了不成?他顾晏清虽是秘密回京,但你李家皇室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你与他贸然想见,难道不怕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吗?长宁公主!”
“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李长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焕的眼睛。
萧焕也不甘示弱,猛的站起来转了身子,将李长宁困在安桌和他的中间。“安国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你的皇弟下毒杀你,你的百姓咒骂你是妖妇恶鬼。你还一心为他们,你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值得,有些人值得。”李长宁轻轻捧住萧焕已然落泪的脸颊,看着他的双眼,坚定的告诉他值得。“萧焕,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的确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小人,所有伤害过我的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但有些人还罪不至死,不然九月底的湖水那般冷,我也不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