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浦一点一点拖着残躯,用那适才他每摇头一次,那个男人就会用一把无比锋利的尖刀划向他的小腿爬向那把太师椅。适才他就如一块案板上的鱼肉,被那人面带着笑意,一刀一刀的挥过。
孙绍浦呜咽着用一双仅剩的眼抬头看向褚夜宁,正欲一手摸向他的锦靴。九曲再一旁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冷道:“拿开你的脏手!孙贼,当年老松的弟弟因惊了你的马,你就将他用滚烫的热水浇个彻底,这还不算,还要将他带到那荒郊野外,活生生埋了!”说到此处,九曲再次用力踹了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窝:“孙贼,你可知当年他还是个孩子!”
孙绍浦只觉一瞬巨痛袭来,登时“啊”地一声,可在喉咙处发出的声音却声如蚊呐。
褚夜宁嘴角漾起一丝弧度,却是冷眼看着他,走近他,而后淡淡地道:“孙大伴,本侯且再问你一句,你被何人所害?”
钟题背着手立在一侧见状拿起几上的茶杯泼了他一身热茶。孙绍浦明白过来,这是让他用那茶水写字。
孙绍浦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慑人的目光,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忙伸出一指沾着地面的水渍写下秦字那半边,还未带写完,那适才踹在他心口窝的人就再猛踹了他一脚,随后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忙收回了手,连连磕头求饶。
褚夜宁轻挑了眉头,随后一声冷笑接过九曲手中的长剑,直抵向了他那另一只完好的眼睛。
孙绍浦吓得大惊失色,忙将身子向后仰了仰。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褚夜宁问。
孙绍浦定睛看着他。
褚夜宁姿态散漫地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拿起几上一盏热茶饮了一口:“因为啊!你还有用!”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孙绍浦:“可若有一日本侯认为你没用了呢?”
褚夜宁又问起九曲:“今日小厨房里做了什么菜?”
九曲立时会意:“阮姑姑做了烧鸭。”他嘿嘿一笑,面相甚是憨厚,竟与似才那副凶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侯爷,那烧鸭做的极好。软姑姑将它清理的甚是干净,属下还在一旁帮打着下手,把那鸭子大卸八块,一刀一刀。。。。。。”
孙绍浦一面听着一面惶恐,立时就要发出一声沉闷无声的尖叫。却还未待他开口,九曲便一个冷眼扫过,厉声道:“闭上你的狗嘴!”
密牢石阶上忽而响起一阵锁链声,紧接着有人将门从外向里打了开来。松阳走下石阶,辑礼道:“侯爷,是三叔奶奶来府了。”
褚夜宁嘴角抽了抽,似有一些无奈,随后起了身便朝外走去,再不看那孙绍浦一眼。
九曲说:“侯爷,可要在用刑?”
褚夜宁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大步向牢房外走去,语调散漫地道:“先架着吧。记得上些药,好生。。。。。。伺候着。别有一日误吓了我家姑娘。”
九曲不由张大了嘴巴。密牢的大门轻轻地再次闭合,九曲忙问钟题:“老钟,方才侯爷再说啥子?”
钟题依旧背着手站在原地,却哈哈大笑起来。
梵荫堂内,三叔奶奶葛氏由着侯府下人搀扶着入了座。她十八那年嫁进褚家,成了褚家三子的新婚妻,却又眼看着夫君随太祖皇帝征伐天下,战死在大雪纷飞时。她这一生无子无女,夫君早去,伴随她的只有先皇赐下的一座府邸与满身的荣耀与她的一品诰命。这些年过着过着,也就将靖宁侯府的小泼猴儿当成了自己的小孙子。
葛氏饮下一口茶,微微叹了叹。远远地见那小泼猴儿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三叔奶奶怎么来了?怎么不与孙儿说一声,好派了人去接你。”褚夜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葛氏故意板着面,将她的鸠杖朝着地面敲了一声:“无事就不能登你的宝殿啦?你那侯府的马车老身叮了当啷,走这一路上不知要引了多少人注意,老身可不敢坐。”她盯着褚夜宁看了半晌,又道:“听说圣上许了你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怎么今日不在内当值啊?”
褚夜宁懒洋洋地坐在葛氏身侧的另一张太师椅上,这两张椅子还是那日葛氏走后他现寻了府中下人添置的。他一手握拳抵着腮将肘节搁在花几上,轻描淡写地道:“点个卯罢了,又无事发生。”他又一手随意地玩起腰间的小香毬,嗤笑一声:“那帮王八羔子,有甚好跟他们玩的。”
葛氏再是长叹一声:“这般行事圣人又该如何看啊?”
褚夜宁笑道:“三叔奶奶,你可是第一天识得您这个不着调的小孙子啊?”
葛氏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个泼猴儿,老身还不了解你?我家小孙子啊最是感性的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叔奶奶来这儿还真有一事。”她用眼一扫四周,却不再言了。
褚夜宁知意,挥了挥手,本是随侍在梵荫堂内的众人皆退了出去。
葛氏这才道:“夜宁啊!你也不小了,这离京十载,叔奶奶我日日惦着。你可有冻着啊?今日可吃了饭?又可有人给你浆洗衣裳啊?身边可有个嘘寒问暖的人啊?这回了京来,又有官职在身,营生有了,便要好好想想,寻个可知冷知热的姑娘家,两人关起门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褚夜宁静静地听着,这时忽然笑了起来,敢情今日这三叔奶奶是来为他说起婚事来了。
那边葛氏听他未回应,且笑了起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再一声鸠杖落地:“没大没小!三叔奶奶今日就是来问您,你可有钟意的姑娘,或是老身已经在府中给你这个小泼猴儿选了几个样貌端庄品性极佳的姑娘。这以后成了亲可不能再这般胡闹了。”
褚夜宁低笑一声:“孙儿劳三叔奶奶挂念,但夜宁已心有所属。”
“今后岁月,夜宁只想与她共度余生。”
“只是那姑娘心悦不心悦我,就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