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将桌上的资料妥帖收进包里。掌心刚触到桌沿准备起身,手腕却被一道轻轻的力道攥住。秋奕泽没用劲,缠着她往回一带。
她被这力道带得踉跄半步,重心不稳地跌回椅中,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的光影却忽然一暗。
秋奕泽俯身凑过来,捻起她垂落在肩后的一缕发丝,慢悠悠地在指节上绕了两圈:“急什么?刚把线索理清楚,不得先歇会儿。”
夏栀望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无奈地弯了弯唇角,抬手去推他的胳膊:“已经很久了,再待下去,我妈该打电话打催了。”
秋奕泽反倒顺着她推来的力道,将那截手腕攥得更紧,指腹还蹭着她细腻的皮肤:“我送你,怕什么?”
他手指轻轻勾过她的指缝,一点点嵌入,与她十指相扣。他垂眸看着交缠的手:“况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连份谢礼都没给,就这么走了,不觉得自己亏吗?”
夏栀还维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眼底盛着狡黠的笑:“这谢礼……要是你把自己‘打包’送给我,那我可就赚翻了。”
秋奕泽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清晰,他顺势握住她作乱的手,语气非常大方:“行啊,那你可得对我负责。”
她被他逗得笑出声,没再继续闹下去。这次秋奕泽也没再强硬阻拦,双手叉在腰上推开半步,看着夏栀缓缓站起身。
到了玄关,秋奕泽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夏栀穿好外套。直到她低下头,认真地把围巾在颈间绕了两圈,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脚步轻挪着上前一步,趁着她没注意,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
夏栀的动作骤然停住,手还搭在围巾末端,她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眼前的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站姿,一脸无辜地回望她。
“你……你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颤。
“嗯?我干什么了?”
夏栀被他这副模样堵得说不出话,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加快了系围巾的速度——上次她主动,倒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自己成了被“占便宜”的那方,脸颊烫得像烧起来,现在只想赶紧逃回家。
秋奕泽在她身后看着,故意放缓了语调提醒:“不等我拿件东西?”
她闻声回头,刚要开口问要拿什么,就见他抬手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还替她理了理衣领:“走吧,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外套。”夏栀说着就要伸手把肩上的衣服往下扯,却被按住。他的掌心顺着她的手腕慢慢往下滑,牵着她的手就往门外带:“知道你有,外面有风,披着暖和。”
算了,又不是没穿过,她心里悄悄想着。夏栀房间里还真有个专门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的,全是他的外套。
把她安全送到家后,秋奕泽才转身按约定去见电话里的人。那通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辨不出原本的音色,可他心里早有了答案——这人,十有八九是周明远。
工厂里弥漫着铁锈与机油混合的气味,昏暗的灯光下,废弃零件随意堆叠,地面油污滑腻,空气里透着几分沉闷。
秋奕泽的目光先扫过四周,默记着工厂大致布局,原本想先为自己找条退路。可目光扫遍角落发现,这里竟只有一个出口,连墙上的窗户都被几层厚重的铁板死死堵住。
他伸手用力拉了拉铁板边缘,发现早已被牢牢钉死在窗框上,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接起,那头的声音依旧经过处理:“把手机丢到外面,看到前面那个红色标牌了吗?记清楚上面的东西,之后沿着最长的那条路线走。”
秋奕泽顺着指示望过去,看见一块方形标牌立在前方,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近三十种不同的路线,线条交错缠绕,每条路径都崎岖复杂,稍一分神便可能走错方向。
而被指定的那条最长路线,更是像一张蛛网,牵扯着其他支线,稍不留意就会被引向岔路,极易让人迷失。
他心头一沉,暗自思忖——周明远竟在这底下建了规模如此庞大的地下室,自己与警方先前的计划,显然已被彻底打乱。
“路线太长太绕,记不住。”
“骗谁呢?”电话那头传来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只给你四十分钟。”
秋奕泽没再多说,将手机随意丢到身后—本来的监听功能被破坏,手机已经没有用了。他转身独自走进了那条幽深的通道。
这个通道远比想象中凶险。
脚下时而踩上松动的铁板,稍不注意就会陷进缝隙。头顶还有锈蚀的管道滴落浑浊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溅在皮肤上会刺痛。
更有几段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墙壁上还突兀地伸出尖锐的金属边角,极容易被划伤。他只能放慢脚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前路。
尽管秋奕泽很小心,后腰还是被划了道口子。
通道尽头,周明远背对着他站在阴影里,身体绷得紧。秋奕泽双手随意插在裤兜,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评价:“你这暗道设计得真不怎么样,一路上净是些没技术含量的阻碍。”
周明远的肩膀颤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几分,随即又低低笑了一声,这笑声里裹着说不出的阴鸷。他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秋奕泽身上,声音沙哑:“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缓缓摘下口罩,秋奕泽的目光骤然一凝——周明远的左脸上横亘着一道很深的刀疤,疤痕边缘还泛着暗沉的红,看得出来当年受伤极重,连愈合都未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