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那树干粗壮,忍不住用手环住比量,对着一旁抱臂的剑修喊道:“哎,你过来咱俩一起量量,你看这个树,这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桃树……”
游弋还在那碎碎念,符山原本静静看着他,可看见他伸出的那只手,却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将叽叽喳喳的狼妖一拉,问道:“半夜不睡觉就是来量树的?”
却见游弋神情不似方才兴奋,反而眉头紧皱。
符山蹙眉问道:“怎么了?”
游弋方才抱着那树干好一会,还将脸贴了上去,这里没有桃花,他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一直萦绕不散,回道:“我觉得这树有点……臭?”
“你闻闻?”
符山凑上前去,过了一会,摇了摇头。
游弋疑惑:“难道是我鼻子太灵了?”
两人一时没个头绪,游弋忽而咬破指尖,在眉心处一点,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是大惊失色,连退数步!
符山一把扯住他,神色已是十分凝重,道:“看到了什么?”
游弋却沉默了,若是此时看向他的眼睛,就会看见他看到的景象。一棵树,一颗血红透亮的树。
这是灵脉。红色的灵脉。
灵脉只有冰蓝色。就算有人刻意制造,也只是颜色稍浅,如他在黑松林那几条用尸体串联的灵脉,而成为红色,则说明这灵脉在形成的过程中,以血肉生命为养料,并且最少有万条性命,到此极致才能改变灵脉颜色。
游弋突然想起他刚入一枝春时,曾经将外面的桃花撸下来吃,胃里一阵翻涌。原来,即便没有灵脉维持,一枝春的桃花依旧终年不败,是因为这样。
若是以人之精血,养护灵脉,这样的还能称之为“灵脉”吗?那挤挤挨挨的粉嫩桃花,此时在游弋眼中和黑松林的坟堆再没了区别。
他指着树干对符山道:“砍断它。”
符山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待游弋站稳,他那银亮光鉴的长剑一瞬出鞘,在空中一挥,剑锋未到,剑意先行。
谁知就在剑意触碰到树干的一瞬间,那些从不掉落的桃花纷纷涌来,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甚至将剑锋往外推去。
游弋看着符山的背影,仿佛能透过这副身躯看到另外一个人。冥冥之中,有些没问出口的话,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符山在万千桃花屏障的阻挡之下,闭上了眼睛。心中如有挂碍,生千万魔障。他做不到破障,便只有闭眼不去看了。那剑锋一转,桃花障消,凛然剑意直劈在桃树树干之上,桃花纷飞。
剑修长剑入鞘,回身道:“过来看看吧。”
游弋在桃花雨中看了他一眼,又转去看那树干。即便符山全力一斩,依旧只是在树皮上划破一道口子,散发刺鼻的恶臭。粗糙的树皮下是未见天日的青白,可就在这白中忽而流出一道鲜红汁液,蜿蜒而下。
游弋他们出了桃树下时,天边泛起灰白,不远不近笼罩在那,好像破不开的迷障。
他们沿着僻静的游廊往回走。游弋推测道:“你说,这冯大和冯二会不会也被那老桃树给吃了?”
符山:“我没闻到血腥味,应当有段时间没人给那桃树投喂了。”
游弋:“你们衡阳宗可有什么法器能直接找到冯大和冯二吗?”
符山停下来,看着他,“你不是会一线牵?”
游弋不说话了。
他二人快到住处时,行至转角,却看见了桃录。这小子正站在隔壁院子门口,不知在与何人说话,有说有笑的。
游弋和符山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临到近处,却见那院门口斜斜倚着一名女子。一身石榴红的衣裙,云鬓楚腰,杏仁样的眼睛,蜜一般的胸脯,捏着一方绣帕,笑起来花枝乱颤。
桃录和那女子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女子捏绣帕的手娇笑着拍了拍桃录的肩膀,把桃录拍成了个大红脸。桃录正不知所措时,瞥见了刚回来的游弋和符山。
桃录连忙对他俩招手,待两人行至近前,桃录抱怨道:“你们跑哪去了,找你们半天。”
游弋和符山面面相觑。那女子问道:“桃录小道长,这两位是……”
桃录赶忙开口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兄符山,那个是……我下山收的妖。”
又对符山和游弋道:“这位是醋醋娘子,冯二公子的……”
他说着忽然停住,好像不知从何开口。那妩媚女子也不羞恼,接过话道:“两位道长好,我叫醋醋,是冯二公子新迎进门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