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卷着咸涩的气息,一遍遍拍打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回响。
陈凡月立在滩涂之上,粗布衣裳被风掀起细碎的褶皱,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指节颤抖。
方才金华讲述的往事,如潮水般在她心头翻涌,曾经两个在九星岛海滩追逐打闹的少年,那本埋下悲剧种子的《嗜血功》,还有刑台上以命相护的决绝,都让她鼻尖泛酸。
原来那个将她囚禁、下毒奸淫变成哑奴的吴丹主,也曾有过如此炽热纯粹的情谊,也曾为保护自己的亲人而战。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眸中翻涌的伤感如同退潮后的滩涂,湿漉漉地泛着冷意。
那些在花满楼被囚禁的日夜,那些为了福宝而被迫承受奸淫的屈辱与压迫,此刻与吴丹主的命运轨迹交织在一起,竟让她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苍凉。
身旁的不倒仙人负手而立,一身灰色长袍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望着黑暗的海平面,面容平静无波,仿佛金华口中的血与泪、情与仇,都不过是海上掠过的一缕云烟。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海天相接的苍茫,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金华站在陈凡月身侧,想起方才她听闻往事时微微颤抖的肩头,心中泛起几分不忍。
他轻叹一声,声音被海风揉得柔和:“陈道友,我知晓吴丹主曾对你造成莫大伤害,这绝非一句‘往事’便能抹平。可在我心中,他曾是那个为我刺杀牧马、为我压制魔气的师兄,是那个虽被仇恨裹挟,却从未真正忘记修仙证道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凡月孤苦的背影上,语气带着自身的刻骨感悟:“你如今一心求死,与我当年被父母之仇蒙蔽心智、不顾一切修炼邪功时,何其相似。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轻易了结性命,只会让那些曾伤害你的人称心如意,让真正关心你的人痛彻心扉——这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关心我的人?”陈凡月低声重复,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沙哑。
她缓缓抬起头,眸中一片空茫,过往的屈辱记忆如锋利的碎片,猝不及防地刺穿心房,那些被当成玩物的日夜,那些毫无尊严的奸淫,那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一一在眼前闪过。
“一切都是有源头的吗?”她喃喃发问,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浪吞没,“我遭遇的这些,究竟该找谁报仇?那些施加在我身上的苦难,难道也能像你一样找星岛报仇吗?”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质问,望向不倒仙人的方向,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在自我叩问。
不倒仙人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陈凡月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力量,声音沉稳如山海:“一切的压迫,一切的不公,都是有根源的。”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斩钉截铁的断言,却让陈凡月的心猛地一震。
她望着不倒仙人,眼中的茫然更甚,追问的话语脱口而出:“那我受到的这些痛苦的根源呢?是我命不好,还是我天生下贱就该承受这些?我该怎么办,我该恨命运吗?”
这些年,她无数次在深夜里质问,为何偏偏是她遭遇这一切。
从被歹人奸淫诬陷流放,到入仙途被种奴印轮奸折磨,再到数次遭受凌辱害的自己仙途尽断,仿佛命运早已为她刻下了苦难的轨迹。
就如同那些奸淫她的人所言:天生下贱,她一直以为,这便是无法挣脱的命数。
不倒仙人抬手,指尖划过身前的海风,红色的灵力在他指尖萦绕,却并不灼人,反而带着一股蓬勃的生机。
他望着陈凡月,眼神中闪过一丝独有的决绝与慈悲,声音掷地有声:“命途非天道。若世间真有天道,以规则束缚众生,让苦难者永世沉沦,那我修仙之人,行的便是逆天之道,要打破这不公的桎梏;若世间命途本就羸弱,任天道摆布,任人践踏,那我修仙之人,便以自身修为,逆转这命途,掌自己的人生!”
话音落下,海风似乎都停滞了片刻。
陈凡月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倒仙人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死寂的心中炸开。
她望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不倒妖师”,望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那道被苦难冰封的壁垒,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海风裹着碎浪,打在陈凡月的脚踝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
不倒仙人“逆转命途”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可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上还留着曾经被铁链勒出的深深的血痕,曾被迫为那些视她为畜的人撸动阳根,如今连凝聚一丝灵力都做不到。
丹田破碎的隐痛从下腹传来,像一根无形的刺,扎破了那丝刚刚燃起的微光。
“逆转命途?”她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的苦涩,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乳头上那代表着下贱的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