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烁垂着眼睛,没说话。
周嘉礼吸了口气,说:“前几天我说我被贴了罚单,然后你就买了个车位,我很难不联想到这是为我准备的。”
易烁被拆穿会觉得尴尬,眼神会不自觉地乱瞟,最后定格在那份合同上。他从来都不是会大大方方承认的性格,即使是对方已经清楚了他的心思,他也仍然要嘴硬说“我确实是要买新车”。
周嘉礼当然不会信这话,甚至还有点后悔,觉得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易烁。
易烁不擅长撒谎,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他撒谎的时候总会心虚,说话也犹犹豫豫的。
周嘉礼从前跟他说过这个毛病,但他根本改不掉。那时候周嘉礼倒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儿嘛,喜欢让别人猜测他的心思也很正常。可次数多了,周嘉礼总觉得像是在跟对方博弈,只有“将军”了才能看透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再后来,周嘉礼还没开始习惯,易烁就出了国。
“那你看上了哪款?”周嘉礼晃了晃神,把思绪收了回来,问道:“既然决定要买车,肯定看好了吧。”
易烁:“。。。。。。”
身后的砂锅不断冒出水汽,漂浮在易烁的头顶,易烁感觉到背后发热,便把身体转了过去。
周嘉礼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继续说:“无论你承不承认,这个车位我就当是你为我买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易烁再反驳就显得特别无力,他干脆沉默起来。
也许是太久没见到周嘉礼了,又或者是还对周嘉礼充满愧疚,易烁只想弥补自己给周嘉礼带来的伤害。在他能力范围的事,做了也就做了,花再多的钱他也愿意。
只要周嘉礼能开心点就好!真的,他就只有这一个愿望!
晚饭时两个人交流的很少,大概是还在为争论“车位是给谁买的”而各怀心思。有人觉得自己犯了错,理应做点什么来补偿;有人觉得对方至少往前迈了一步,慢慢来总会回到过去的。
周嘉礼没在易烁家待很久,吃完饭休息了会儿就打算回家了。易烁提出要送他,他欣然接受,在出发前他把自己的车子挪到了车库去。
他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易烁开车。易烁的神情还算专注,但总会被旁边大胆的视线所干扰,好在路过红绿灯的时候没有把红灯看成绿灯,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停在了某个小区的外面,周嘉礼叮嘱了句“开车小心”,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易烁摇下车窗,寒风呼啦呼啦地往车内灌,他把衣领往下巴上拉了拉,目光紧盯着周嘉礼的背影。
周嘉礼走了还没几步,突然急刹住,转过身匆匆地走到副驾驶,拉开门上了车。动作一气呵成,易烁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砰”的关门声。
易烁问:“怎么了?”
周嘉礼:“我车停在了文德公馆。”
易烁没明白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明天早上没办法开车上班了。”周嘉礼皱着眉,语气无奈,“坐地铁要一个多小时,我必须得早起。”
易烁:“。。。。。。”
周嘉礼听了易烁的话,把车停在了车库,然后坐着易烁的车由易烁把他送回家了。这个过程谁都没有想到周嘉礼明天早上该怎么去上班,还是他自己忽然想起来了。
车内的气氛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暖气吹出来的轰轰声。易烁和周嘉礼相视一眼,周嘉礼率先笑了:“真是上班上糊涂了!”
是上班上糊涂了,还是因为专注车位的事情,两个人心里都有答案,但谁都没有说出实话。
易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说:“那现在回文德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