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就是“我都要当你小婶婶了,当然要同你保持距离”。
叶迁又好气又好笑,不管他挣扎,将人虏上马。
皇陵的地宫修得十分广袤,裴阮曲曲折折,并不知道一天一夜的时间,他竟从皇城跑到了数十公里以外。
这次的坐骑不是那匹张扬的枣红色汗血马,但脚程依然很快。
不到半晌午,就上了官道。
很快,裴阮就没有心思再同叶迁闹别扭。
连日雨雪,半晌午的天,瞧上去也阴沉沉的。
官道上密密麻麻,逃难的人流像溃堤的蚂蚁窝,一眼望不到头。
脚下土地,踏出厚厚一层泥浆,人脚马蹄踏过,污水四溅。
主道上,一侧是巡逻的军队,全副武装,驱赶着占道的百姓,一侧则堵塞着数辆牛车马车,水泄不通,全是排着队进京的达官贵人、富贾乡绅。
而只能靠两条腿的寻常百姓,乌泱泱地被推挤在官道之外,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在荒草荆棘从中。
叶迁亮出令牌,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带着裴阮上了行军的那一侧。
一路畅行无阻。
与拥堵的人群相比,特权带来的便利是那样地令人瞠目结舌又心生向往。
可是,凭什么呢?
裴阮不懂。
他攥紧了叶迁的手臂,心底升起一丝畏惧。
畏惧这个世界他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越靠近城墙,见状越惨。重甲士兵频繁地拿着长矛清道,已有七八具尸体叠在护城河边,根本来不及清运。
城门处戒备森严,仅是入城就有三道关卡,一道查路引,一道验身份,一道搜身卡要,即便是京畿备左彰清正,也挡不住底下牛鬼蛇神众多。
即便这样,能入城已是最大的幸运。
“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就算舍了身家,图一个平安就不亏。”
“是啊是啊,叶崇山的叛军已经接连抢五座城了。”
“听说都是踩过点的,轻骑兵冲进城门,直奔衙门和豪绅住处,步兵随后,沿途扫荡寻常人家,一路烧杀抢掠,一粒米都不留。”
“你们只听抢了城,可不知道周边村落遭殃多少!他们不关抢,还屠村!现在得了消息的全都往外跑,我们还是跑慢了,不知入不入得了这京城。”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系统这时候就显出了它无机质的冰冷,「战争就是这样的。叶崇山的右军只有五万人,不过是场小型叛乱,不算严重。」
「……」
裴阮不喜欢战争。他喜欢第一次在系统的陪伴下,在长安街上看到的歌舞升平。
系统安慰他,「放心,等咱们逃跑的时候,叛乱肯定已经平息,你不用怕,叶勉那个狗男人渣是渣了点,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裴阮张了张嘴,他想说他难过的不是这个,可究竟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只好闷闷地用大氅遮住视线。
像只蜗牛,悄无声息又缩进了壳里。
京城外乱,京城内满是山雨欲来的气息。
叶迁没有将他送回皇宫,而是送往京畿备衙门。
叶崇山反了之后,这里就成为临时备战指挥部,叶勉也坐镇在此。
没了老贼虎视眈眈,裴阮再不必被束在深宫内院,这大约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你这煞星,竟然没死?”
二人才在衙前下马,就听到嘈杂的人群中,一道突兀的女声。
裴阮循声望去,竟是永安侯夫人,正带着一行家眷,往京畿备衙门内递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