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听见有人说话,“谁在外面?”
“是骆院和他的助手,要现在让他们进来吗?”
“…进来吧。”
腿不能动,不存在睡觉姿势不老实的问题,但乐晗的确感觉到疼,像被什么压过一样的。
“请放心,有痛感是好事,虽然暂时行动受限,但神经与韧带修复得非常理想,配合复健,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作为乐氏首席医疗官,骆松当然权威,先前他在乐秉国和唐声晚跟前说七成把握,明显是保守说辞。
乐晗自己下的手,算有分寸,而且上辈子后来也是彻底好了的,所以他其实并不担心。
检查进行得很顺利,经历过跳楼重创,乐晗的耐痛值似乎有所提升,换药时竟还能分神去观察不远处的凌逸。
连续几个晚上,梦到高中时候,但醒来就都记不清细节。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实为凌逸打过架。
*
骨胶材料替换了支架,双腿久违地轻松。
更衣室地面铺着防滑毯,还有专为下肢不便人士安装的辅助扶手架,衣裤熨烫整齐,摆放位置也触手可及。
但乐晗这次却靠向轮椅,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且不需要理由。
凌逸眼神动了动,轻敛睫毛,“抱歉,少爷,是我疏忽了。”
他摘下眼镜,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条灰色绸带。
当凌逸试探着触及裤子的绳结时,乐晗清晰感觉对方手指颤了一下。
更衣室不同于浴室,三面镜子光洁无尘,毫无死角。
凌逸暗暗咬住口腔内壁,他知道,乐晗能清晰看见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分停顿。
“凌逸…”乐晗忽然出声。
“少爷有什么吩咐?”语调平稳如常,只是略快了些。
乐晗轻笑,一手撑着辅助架,一手扶住凌逸肩膀借力,“没事,就想叫叫你。”
肩膀下肌肉明显不太自在,但如果不是碰到,也很难看出紧绷。
即便默许晚上由凌逸协助擦洗,但更换贴身衣物这类事,乐晗会让他回避。
然而,因为那个梦,他心底隐约生出种感觉,他们从前的关系应当还算亲近,于是乐晗决定试探。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是。”凌逸手指稍顿,垂落身侧,覆在面上的绸带随睫毛眨动,唯一看不见的就是眼神。
乐晗整理好衣摆,没再让对方帮忙,重新被抱回轮椅后,他才道,“凌逸,我不是你老板。”
凌逸正为他整理裤脚,这时抬起脸,嘴唇抿起时,右颊那个小小的梨涡露出来,竟似有几分腼腆。
乐晗笑了笑,伸手替他拍平被自己抓皱的西装前襟,动作自然,一点掌控含而不露,“还是那句话,以后不高兴,要说。”
虽然记忆缺失,但他总归不希望自己的竹马,仅仅是个完美却毫无情绪的“霸总工具人”。
“是。”凌逸轻轻应声,“遵命,少爷。”
差一点,就行差踏错。
凌逸知道,乐晗在试探他,那天饭局后,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关。
如果他表现得完全波澜不惊、毫无破绽,反而会引起怀疑。
但如果他放任自己,流露紧张与渴望,则是会彻底暴露。
必须把握分寸,让所有表现都严格控制在管家面对主人隐私时该有的窘迫与礼节范畴,不掺杂别样心思。
乐晗应该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