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序心中沉思,这章菱乃是先帝时期受封的永安王,皇室宗亲,手握边疆兵权,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但已经是军功赫赫,加之又娶了辅臣孙言合的女儿孙秋寒,在朝中也算是有了文臣的支持。
当初他情急之下用章菱来间离皇帝与孙言合,本意只是希望侧面低敲打一下皇帝,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陛下对章菱的忌惮,恐怕远超你我想象。”裴珩低声道,“陛下一生隐忍,行事向来深沉,不露声色,但上次因远渡之事,他对孙言合与章菱的猜忌却表现得颇为明显,这本身就不寻常。可见,这位永安王,可能早已是陛下的心头大患。二皇子腿废了,但脑子没废,若他对皇位还有想法,与手握重兵的章菱勾结,里应外合,并非没有可能。”
两人一边商议着,一边已来到了紫禁城东华门外,只见此刻的宫门紧闭,守卫明显比平日森严数倍,气氛紧张。
奉先殿的动静不小,宫中守备势力应当都在救援才对,怎么这里倒是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的守备军?
裴珩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驻守的侍卫,最后却没说什么,全当没事一般地跟在江怀序身边走着。
“轰——”
一声巨响自奉先殿的方向传来,几乎响彻整个紫禁城。
裴珩与江怀序的心也随着猛地一沉,江怀序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满脸的不可置信。
宫墙太高,两人所在的地方是看不见奉先殿的,但那声音实在太大,惹人耳目。
当初建造奉先殿时,宣宏皇帝给拨的款足够大昱国半年的开销,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这样的建筑物坍塌,难免会出大动静。不光是在声响上,在朝堂上更是。
拨款无数,但却无缘无故坍塌,若是歹人作祟,那奉先殿如此庞大的建筑,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撼动这样的地基,除非是当初建造的时候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但这奉先殿重建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初的涉事者,究竟是为了一时钱财,还是为了今日这个局提早谋划的,二人不得而知。
这背后的涉事者要查,但不是现在。眼下陛下安危没有着落,章景乾也不知去了何处,纵使两人手握政权,也只有干等着的份儿。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闷压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与血腥味,让人闻了难受。
江怀序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声音低沉:“今年年关不太平,才年初一就下了这么大一场雪,像是早有什么征兆一样。宫中又出了这种事,怀序,”
江怀序回头,只见裴珩居然轻笑了一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笑了一下。江怀序没说话。
只听裴珩接着说道:“你信不信,今夜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必有一方见血。”
裴珩口中的“见血”是什么意思,江怀序心知肚明。
同窗多年,有时候他也摸不清这个裴珩的性子,按理说他是名门出身,有运筹帷幄的从容是应当的,那种挥手间翻云覆雨的气质是家族所养出来的气质,并非山间草莽所能比拟的,但他总觉得裴珩和他所认识的其他名门子弟不一样,相比于其他人,他身上更多出了一份破釜沉舟的疯癫。
这种性子在京中贵族中鲜少有人拥有,因为在京中为官者,多数都有家族的羁绊,这样的人顾虑得太多,家族托觉着他们走上如今的官位,他们做不了不顾家族考虑的事情。
然而还不待江怀序说话,只听两人身后响起一阵清亮的女声:“裴大人这话说的,到像是有意挑起我两个侄子暗相争斗一般。”
裴珩与江怀序霍然转身。
只见风雪之中,一个身披火红色狐裘、身姿窈窕的女子悄然立在不远处。她容貌明艳,与宣宏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岁数尚年轻,也因为是女子的原因,眉眼中比宣宏多了几分清秀之感,此刻正唇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二人定睛看过去,长公主章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