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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5(第9页)

自太师府一路行至宫阙,她反复思量,该如何破开这困局,救出祖父。

妥协吗?如何妥协?难道真要应下做他的皇后,来换取祖父的性命?她心知这绝非自己,也绝非祖父所愿。那以死相逼呢?可那样就能改变本质的问题吗?似乎也不能。

她进退两难,心中煎熬,却始终寻不出一个两全之法。

她只得强自按捺,告诫自己且沉住气应对太子。心底尚存一丝侥幸:或许太子只是一时兴起,寻她说说话、解解闷,待这番热切淡了,觉得无趣了,自然便会放了她和祖父。

如此自宽自解着,她终是起身,敛衽轻声道:“那便有劳殿下带路了。”

太子见她应下,眉眼瞬间舒展开笑意,引她步入一间轩敞明净的屋宇。房间四面开窗,窗外假山玲珑、流水潺湲,花木扶疏如织,竟似将一片世外桃源纳入了宫墙一角。远山如黛,隐约浮于云岚之间。

每一扇长窗前皆悬着一幅连绵不绝的画卷,依窗而设,环绕满室,宛如一道墨彩流淌的画廊。

沈识因不由暗叹:很美,也很气派。

太子引她至首扇窗前,指尖轻抚画卷上一处明媚春景,声线温沉:“这幅是我十岁那年所作。那时母妃尚在世,她或在院中闲坐品茗,或与宫人嬉笑闲谈。我就立在这扇窗前,将眼前光景一一绘入卷中。”

沈识因依言垂眸,见画中一位灵秀女子正在芳草丛中扑蝶,姿态生动,春意盎然,整幅画面温馨明媚,确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印记。

太子又引她走向第二幅画卷,语气中带着几分追忆:“这一幅,是我十一岁那年所作,时值初冬。那日你随祖母初次入宫,为母妃备了一席佳肴。祖母带着你与我,还有母妃,四人围坐用膳,满桌热气氤氲。”

“母妃曾说,那光景让她恍如回到了幼年时分,温暖得教人眷恋。当时窗外正飘着那年第一场细雪,我便将眼前一切绘入画中。”

沈识因凝神细观,画上果然是一片静谧温馨的景象。

太子又引她看向下一幅,声音轻缓:“这一幅,是后来母妃身子尚可时,你与你母亲一同入宫探望,我们跑去池边喂鱼的情景。”

他指尖轻移,语气渐渐沉下:“而这一幅,是母妃薨逝那夜,我独自坐在漆黑角落,等待天明时所画。”

他一路指去,声音里染上几分寂寥:“还有这些,是我独坐在这扇窗前,描摹的四季流转。”

但见春桃夏荷、秋枫冬雪,窗外景致随四时更迭,皆被他以工笔细细绘下,定格成卷。画技精湛,笔墨生动,一草一木皆栩栩如生,仿佛能听见风过檐铃、雪落枝头的清响。

沈识因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画卷,心底不由生出几分由衷的钦佩。她未曾想到,一个常年被病痛缠绕的人,竟能拥有如此丰沛而坚韧的心境——既能于方寸之间筑起一座精神的花园,又能以笔墨绘出这般动人心魄的画作。

可她也从这一幅幅画里,读出了太子深藏的期盼与难抑的孤独。

后面还有诸多画幅,每一幅皆记录着他生命中最难忘的片段。

更令沈识因心头微震的是,其后几卷中,竟有春日宴上他们初逢的场景。

她从未想过,太子会如此细心地将那些零碎光阴一一留存。

这幅长卷,横跨十数载光阴,而其间竟多次浮现她的身影。

直至此刻,沈识因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竟占有如此分量。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口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沉甸甸的。

太子说起每幅画创作时的经历,语气轻柔如春风,只是偶尔掩唇低咳几声。

沈识因静默地听着,望着他讲述时眼中闪烁的光彩,不知不觉间,仿佛也被牵引着,一步步走入了太子那个用笔墨与记忆构筑的世界。

窗外雪光映照,室内谈笑风生,这情景倒真如画卷一般恬静美好。

待赏尽长卷,太子温声道:“你且坐下,我为你抚一曲可好?”

弹琴?

沈识因见他面色不佳,忙道:“还是免了吧。殿下咳声未止,当好生将养才是。”

太子闻言唇角轻扬,眼底浮起一丝浅淡笑意:“怎么?这是在关心我?”

沈识因移开目光,故作淡然:“殿下多心了。不过是怕您若真病倒了,皇上怪罪下来,臣女担待不起。”

太子听罢,朗声笑道:“莫忧,我这身子骨尚算硬朗。苟延残喘至今也活了十几载,往后说不定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顽色,“说不定还能做个百岁老翁呢。”

他说话总是这般有趣。沈识因不由莞尔:“既然如此,殿下便请弹奏吧,我在此静心聆听。”

太子含笑颔首,走到琴案前坐定。

他信手拨弦,奏的是一首沈识因耳熟的曲子——昔年学琴时,先生曾言此曲乃琴中至难之作,婉转悱恻,情韵深长,非倾注心神、体悟其精髓者不能奏出真味。

太子今日身着雪白常服,墨发松松束起,静坐窗边恍若与窗外皑皑白雪融为一色。他十指修长如玉,看似柔弱无力,落于弦上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道。琴音自他指下流淌而出,时而清越如泉,时而低回如诉。

他指尖轻拨琴弦,抬眼望向她。这一次,她并未如往常般迅速移开视线,反而望着那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的身影,微微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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