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姐电话是一早打来的,方汀那会儿正在梦里,接通的时候人都不清醒。
隐约只记得徐姐在说完方忠斌的名字后,还噼里啪啦跟了一堆安慰的话,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但大致意思是让她要理解,要相信天下父母没有不爱孩子的等等。
方汀现在醒来,都不太记得回了什么,只希望自己没说什么胡话。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方稚和孟钊正在客厅里讨论着什么,声音似有若无,应该是刻意降低了音量。
方汀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上,拿起手机,翻开昨晚在备忘录写下的事件分析,内容很粗略,她在原本打着问号的持票人后,将方忠斌的名字填写上去。
不等她仔细思考,就听门响了。
“起了吗,出来吃早餐了。”孟钊在门外道。
“马上。”
方汀按熄手机屏幕,起床开门,这会儿客厅方稚、爷爷、孟钊三个人都在,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客厅就只剩方稚和孟钊了。
“你爷爷呢?”方汀坐上桌,端起粥喝了一口。
“看棺材去了。”方汀哦了声。
爷爷情绪不爱外露,那张脸的表情也常年都很严肃,但方汀知道,奶奶的死对爷爷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好几个晚上,她都见爷爷一个人坐在门外,长久地抽烟。
背影有说不出的孤独。
方汀又看向孟钊,冷不丁开口:“你呢,准备什么时候回?”
孟钊俨然没了第一天来的精致,短发松散地趴在头上,他咬了口包子,咽下去才道:“我看你,你什么时候回我什么时候回。”
“……”方汀纳闷:“我发现你适应力怎么这么强,好说也算个富二……富三代吧?”
“哪那么夸张?我爸以前在乡镇派出所任职的时候,我去他那儿住过一个月,条件比这儿还不如,我照样住得好好的。”
孟钊一脸质疑地觑着方汀:“我说你对我们这些富二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我们也就是生活条件好点,又不是吃不了苦。”
孟钊还专门在“我们这些富二代”上加重了读音,惹得方汀止不住翻白眼。
刚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旋即起身往外走,回身抽空调侃了一句:“我都没了解,谈什么误解啊,再说了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
孟钊:“……”
走到门外,方汀才酝酿着接通电话。
“喂,万老板,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们这边供货暂时要中断的事,孙哥跟您说了的吧?”
“说了说了,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你别紧张,我不是为那事来的。”万国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有力,他在电话那头笑笑说:“我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一会儿会有两车物资要过来,市商会的人没联系上你,直接找到我了,我就斗胆帮你做了决定,接受了这个捐助。”
“想着还是得跟你支会一声。”
方汀一听万国华那话里的意思,瞬间就明白过来,无奈道:“万老板你这就是谦虚了,市商会那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算哪号人呢,全市那么多企业他们哪知道谁是谁?”
“行啦,你也别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吗?先不说了,我这边有点事儿,你忙去吧。”
“知道了,谢了啊万老板。”
十点的样子,万国华所说的捐赠车辆如期抵达,车身果然印着“隆河市工商业联合会赠”的字样,与孟钊来时不同,市商会的阵仗要大得多,那两辆货车后还跟了县里和市里的记者。
方汀自然是没办法露面的,出镜的依旧是孙义军。
一开始,孙义军对方汀偏见极深,那种深植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认为方汀年纪小没话语权,一度任何事都不和她沟通,苏菁在京市还有其他工作,又不能及时处理问题,以至于他出现了好几次重大的失误,损失近十万,全都是方汀协调解决的。
自那以后他对方汀的态度才算是彻底改观,他本身脑袋就不笨,尤其对人际交往极有天赋,加之他又是退伍回来的,在重感情重义气方面尤其突出,因此工作上很快便得心应手。
采访结束,孙义军远远朝方汀走来,气势逼人,但一靠近,那股盛气凌人又陡然间消散一空。
方汀靠在墙板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打量孙义军:“你这多久之前的西装了,也没叫嫂子给你熨一熨?”
“那不是你叫我穿周正一点?”孙义军抻了抻皱成一团的西装,半晌见毫无作用,就此作罢。
方汀冤枉:“我只是说让你稍微收拾一下,别又穿你那万年不变的训练服上镜,你那衣领都破了好几个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