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能知道来看我的人是谁吗?”方忠斌紧紧跟在狱警身后,忍不住问。
“你去了就知道。”狱警冷漠道。
走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狱警在会见室前停下,打开门,下巴往不远处一点:“六号窗口,抓紧时间,只有半小时。”
说完便把门关上,离开了。
会见室不只他一人,另外五个窗口都坐满了,方忠斌在狱警的催促下,踌躇走到六号窗口坐下。
对面空荡荡的,探视他的人还没到。
方忠斌耳朵里全是狱友的声音,或激动或冷漠,他听了一会儿心里便莫名升起一丝期待,他视线紧紧注视对面房间的大门。
谁会来看他,难道是爸爸?
不可能。
方忠斌当即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还没判决的时候他爸就说了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这两年间也没来过一次,绝不可能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爸,还会是谁。
“啪!”
一道极小的开门声在吵杂的侯见室响起,周围探视的人毫无反应,但却被一窗之隔的方忠斌灵敏捕捉到了,他目光灼灼,那门打开的幅度此时仿佛变成慢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暂的几秒,一个穿着宽松黑白毛衣、直筒牛仔裤的高挑女生走了进来,站在原地从窗口的编号上一一扫过,最终朝着六号窗口径直走来。
方忠斌隔着透明玻璃,看着那陌生漂亮的女生,一直到那人走近,目光与他陡然相撞,他才在蛛丝马迹中找回记忆,瞳孔骤然缩成针状。
怎么会……
方忠斌目光粘住女生的一举一动,他见她从容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听筒,又用修长的食指指甲敲击玻璃,示意自己接起另一端的听筒。
“你似乎看见我很惊讶?”
话筒里传来的一道有些失真,略显沙哑的声音,方忠斌像被攫住了喉咙,眸底的惊惧没有消失,他看向玻璃外那张格外漂亮却陌生的脸,只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怎么了,是吃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爸爸?”
两句相同的话,重音不同,最终表达的意思自然也各有深意。
听着那近乎挑衅的话语,方忠斌视线游移,喉结艰难地上下滚了滚,只挤出几个字节:“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是吗,那我提醒你一下,两年前的今天,你匆忙回家当天又离开,是因为什么?”
方忠斌倏然抬眼,一双无力昏黄的眼死死盯住对面的人,片刻目光移至她身后那张显示屏,猩红扎眼的数字,日期处正写着“十月十五日”。
一些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裹挟着浮出水面,但下一瞬,就被一双大手猛地按压着重新沉入水底。
“我是你老子,我有什么义务跟你交代我的行程?”方忠斌抓着话筒瞪方汀,脸色冷然:“你要没别的事,就赶紧滚,老子不奢求你来看我。”
说罢,他就要撂话筒,方汀面无表情盯着他,在他移走话筒的下一秒,冷冷甩出一句话。
“你知道你妈死了吗?”
方忠斌身体一僵,整条胳膊悬在半空,忙凑近方汀,满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谁妈死了?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六号窗口,注意情绪!”
靠墙站立的狱警凛声严肃地冲方忠斌吼了一声,方忠斌条件反射答了声到,再开口时音调就降下许多,但表情依然狰狞。
他缩着脖子,咬牙切齿:“到底什么情况?”
方汀看着眼前那张和方稚有五分像的脸,心里的厌恶已经快顶破天,但她依旧维持着素质,“这么关心你妈,想必当年的事,她应该也知道吧?”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书都读狗肚子里了,那是你奶奶,你别一口一个——”
话音戛然而止,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出现在方忠斌脑子里,他皱眉怀疑,缓缓坐直:“你知道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方汀嘴角扯起一丝弧度,看方忠斌的眼神却波澜不惊:“你不也早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当年那么做是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