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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只小章鱼（第1页）

168。

当克拉克看到塔尔狼狈的节节败退时，他心中涌起一阵堪称恶毒的畅快。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愚蠢、可笑，不应属于超人，但在内心深处，克拉克·肯特抱怨似得咕哝一声，他说：“我才不管呢。我都牺牲了那么多，那么久了，怎么连趴在哥哥怀里哭一会儿都不行吗？”

塔尔最开始鼓足的和弟弟为敌的勇气，在克拉克边挥拳边洒落的泪水里消融殆尽了。塔尔其实和那些受了一辈子苦的好人没什么太大不同，他有对世界横眉冷对的资格，却从来不舍得真正横眉冷对一次。他柔和地接下弟弟的拳头，小声宽慰，说：“怎么了？”

他实在不擅长哄别人，只好一次一次重复这句话，希望他的弟弟能回答。如果现在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嚎啕大哭的人不是卡尔，塔尔早把他扔到海里去了。可是，家人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塔尔没能有过正常的家庭，他对家庭的理解来自那些黄金时间段的电视剧，简而言之，充斥着争吵、辱骂、离家出走、嚎啕大哭和和好。

所以，歪打正着的，塔尔被他弟弟泪眼朦胧的大力一拳打飞三十米，在翻滚中捂住砰砰直跳的胸腔：这就是家庭！他兴奋不已，掰着手指数，嚎啕大哭完就该和好了。他的弟弟是超人，因此塔尔得到了“超级”嚎啕大哭，那么和好时，他能不能得到一个“超级”拥抱？

169。

“我就知道塔拉不适合养孩子。”劳拉说，她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儿子们之中谁将赢得最终胜利，也可能因为她从最开始就不觉得会有人死，“你认识他吗？”

“不。”卡尔耸耸肩，“我……呃，对氪星不太了解。”

“你们一定比我们更仓促。”劳拉和卡尔并肩站立，透过窗户眺望遥远的一团模糊色块。卡尔比她高不少，布鲁斯远远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看起来确实很像母子。她的声音溪水一样流淌着：“好吧，你想听听氪星的故事吗？”

卡尔努起嘴说：“算啦。谢谢，我还是喜欢自己挖掘。”

“……我真应该更果决一点。”劳拉挑起眉毛，神采飞扬的笑了，“这个年纪的我的卡尔一定比你可爱。”

“而我正站在你面前呢，女士。”卡尔反驳，“小心我回去找我妈妈告状。”

“就算你告状也无所谓，卡尔。”劳拉冲他眨眨眼，“对妈妈来说，永远是自己的孩子更可爱一点。”

卡尔扁着嘴大约十秒钟，对他们而言已经够长啦，所以劳拉拍拍他的脸，卡尔也从善如流的低下头给她拍脸：“别闹脾气，卡尔，我不是你的妈妈。”

“我才不管呢。”卡尔说，他真的非常擅长讨人喜欢的撒娇卖乖，毕竟卡尔有布鲁斯作为老师，还有莱克斯作为实践对象，日积月累之下，还有谁能抵挡卡尔凑过来对你的示好呢？

“反正现在克拉克也不在。”

170。

劳拉从超人一飞冲天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必然失败。但她不甘心，劳拉为此筹备了许多年，她和塔拉，两个氪星人的后半生都托付在上面了。所以，当她占据拉娜的身体，看到她的儿子那双莹莹的蓝色眼睛时，她在心底怒骂自己：劳拉，你好没出息！

在真切见面前，人们总有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如何如何做，可当他们见面后，那千万种理由都会灰飞烟灭的。这是劳拉在她“死”后第一次和她的儿子见面，在那个瞬间，她原以为已经被遗忘的情感重新汹涌的袭来，让劳拉想起自己究竟为什么和乔设计出那艘小小的宇宙飞船——无关氪星，残忍些说，也无关塔尔，她只是想让她的卡尔活下来，仅此而已。

现在，她的卡尔活着，健康，站在她面前，被地球养育的如此之好。劳拉还替另一个更匆忙的自己见到了她的卡尔，一个可爱的、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似的青年人。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她心满意足了，一个母亲的愿望就是如此轻松简单，什么宇宙什么文明什么母星，都到另一边去吧。

说到底，她和塔拉复活氪星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相情愿呢？不要给自己的欲望扣上太伟大的帽子，否则，驱使你前进的东西就会从你的欲望变成那顶帽子，最终得不偿失。所以，她仰着脸，冲着下午洒下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问站在旁边的卡尔：“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我不知道。”卡尔很快回答，“反正超人不会输。”

“是啊。人们很喜欢超人。”

“——你也要问我为什么还没当超人？”卡尔很诧异的接上话茬，“别呀，我还想重新设计一下制服和称号呢。”

“谁说这个了。”劳拉久违的感觉到和乔对话的那种气的人牙根痒痒，却知道一拳下去只能打在棉花里，所以只好自己忍着的感觉，“……不过，既然你说到了。卡尔，为什么你还没有当超人？”

卡尔长大嘴巴，睁大眼睛，脸乖乖地转过来，他好像咬到了舌头，吐字不清的说：“因为——”

171。

远在戈壁堡垒的塔拉知道，塔尔和卡尔之间爆发了一场战斗，他认为劳拉绝不会让塔尔失败。因此，当他确定塔尔的生命体征仍然平稳时，这位氪星大使开始驱动仪器，让人们向氪星人转化。他的想法很不错，劳拉的科技发明也很劲，一切本该都如计划进行，直到一张讨人厌的大脸出现在堡垒荧幕上，他的数据流和塔拉的数据流撞在一起，让这位本来情绪就不太稳定的外星科学家大叫一声：“乔-艾尔！”

而远在戈壁堡垒的塔拉不知道的是，这场战斗的结局是非常友善……甚至于可以算作可爱的。塔拉扶着他哭得抽抽搭搭的弟弟飘到妈妈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慌张的肢体语言表达了一切。卡尔左看看右看看，自觉地跑回了他的小伙伴们中间，把空间留给氪星人们交流亲情。

“我就说没有交流解决不了的问题。”卡尔自得地说，“又不是什么种族理念的冲突，大家还都沾亲带故藕断丝连，怎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呢？动不动就打个你死我活，还是太闲了，多住两次院就知道受伤不是什么很舒坦的事情。”

莱克斯说：“我可觉得这算大冲突……他们两个明显只是为了卡尔才停手的吧？心底还是大氪星主义那一套，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筹备把地球转化为新氪星。”

卢瑟站在一旁，谨慎地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布鲁斯说：“我倒赞同卡尔……”他举起一只手指，“一，不是必须用地球人的身体才能复活氪星人的。”

“二，我猜这应该是个人行为，因为如果真的筹备完善克拉克不可能不知道。”卡尔举起另一只手指，和布鲁斯的手指并在一起，很快两个人就开始打手指仗，“既然是个人行为，就可以被个人否决，我相信克拉克对他们而言，就像我对你们一样重要！要真是氪星科技委员会下的决定那就太糟糕了……那就只能真打一架了。我可不想和妈妈对上——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妈妈也是一样！”

莱克斯摇了摇头，他一只手一个，强行握住两个人的手指。“知道你们两个很聪明了！”他低声说，“哼，说到底不还是信任他们那一套吗？果然，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总愿意把人往好处想！”

他用力一捏布鲁斯的手指，对卡尔说：“别被这小子骗了！他表面上和你一样谁都信，私下底比我还难讨好呢。”

他们在地上亲亲蜜蜜，氪星人们在屋子里亲亲蜜蜜，卢瑟颇为恼火的想：这讨人厌的一群人！他是习惯于成为视线焦点的人，太久没有身处人群中心，让卢瑟浑身发麻。从前，他还可以靠对自己超人的仇恨来压制住登峰造极的欲望，现在，在他勉勉强强也算和克拉克和解的当下，这种越来越淡的恨意不再起作用了。

但是，卢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的生活好像即将重新回到正轨……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他对他已逝的妻子、儿子和整个世界祈祷，卢瑟曾经挺喜欢任何与众不同的头衔的……比如总裁、天才、总统、超人之敌，但现在他和克拉克分享遗孤的头衔，故土的重量沉甸甸压在肩头。卢瑟的故土甚至比超人更广袤、更沉重，这让他也生出好好活着的勇气：毕竟，超人可从来没消沉过——至少，从未在公众面前消沉过，不是吗？

再之后，卡尔就没去管克拉克是怎么处理他忽然冒出来的、像地鼠一样取之不尽用的亲人们了。他们虽然勉强算是同位体，毕竟经历和物种都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克拉克筋疲力尽了，卡尔才不会插手他的家庭问题呢。卡尔是个很有边界感的小章鱼，他甚至都没打破维度吃点零食，乖乖一直等到克拉克叫人把他们送走。

……好吧，他可能在短暂的宇宙旅行中吓到了几位绿灯侠，但卡尔才不管那么多呢！卡尔-艾尔是宇宙生物，他在宇宙中还不能去掉拟态，自由做自己？那也太压迫章了，是要上宇宙法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