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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第1页）

午膳同云烟怡与秦氏一起用过，后来云老夫人也来寻她，寒暄了几句，就说到时候去寺庙为她祈福。云祐竹还说要陪其一起，云老夫人只让她好好养伤，却仍不住的看她的伤口。

云祐竹读了些书，到了晚膳时她喝过药，没半个时辰便觉困倦，索性早早沐浴洗漱完歇下。皓月当空，独她院中无了灯。

不过今夜罕见的是，从青州回来便无梦的她今夜做了一个梦。

她像是身临其境，云烟怡站在她面前，笑着对她说：“三妹妹，好久不见。”

那是如今云烟怡的样子，可眼神却不一样。

她刚想开口回答，却在下一秒看见面前云烟怡梳成了妇人髻，戴着花鸟钗，穿着紫衣，脸上满是泪痕。

她又哭又笑，大喊道：“母亲，兄长，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眼瞎心盲，是我害死了你们！”

紫衣云烟怡几近癫狂，在一瞬又成了如今云烟怡的样子，粉衣娇嫩，而她低垂着眉眼，跪坐着双手合十：“娘亲说，要我好好照顾三妹妹，神啊，那请您庇佑我的亲人们好吗？”

她样子虔诚，抬眼看向前方却是紫衣云烟怡，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我要赎罪我要赎罪……”她支起力气来跪着，看着眼前眼前不存在的佛像，“求神允我替母赎罪，我愿用我之命换云祐竹此生无病无灾。”

云祐竹静静看着，云烟怡像是分裂成了两人：一个是前世害死云家人的帮凶，一个是如今天真的少女。

云祐竹恨过云烟怡，她承认。她恨云府一群人，想要报仇让他们付出代价，却不是想见云家上下仅她一个活口。

她看着那个说要替母赎罪的紫衣云烟怡，前世的那个她在一瞬间似乎回来了。她过厌云烟怡。

凭什么云烟怡要她给赎罪，凭什么她又一定要原谅她？云烟怡是帮凶，那些事云烟怡又何尝没有一份“功”呢？

她对云烟怡，只是对她最后自刎的的那一丝不值罢了。又或许是，这一切还未曾发生。

神就在她身边，可神不愿意原谅他。

“我只想，你不要阻我复仇便够了。”云祐竹淡淡开口，可她听不见，只是在一点—点的消散。

云祐竹觉得这辈子学会了很多，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隐藏自己的仇恨，可她好像有些累，她不喜欢这样。

哭笑声在空中回荡，她只觉烦，想打破这梦境，却有一道温柔带着笑意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云右右。”

云祐竹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瞬，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唤她，她麻木地转过头，对上的是明笙温柔的目光。不过，这应当是上一世的明笙。

上一世她与明笙相识熟悉了以后，明笙说唤她祐竹过于规矩和旁人一样没意思，云祐竹就说外祖母对她的爱称是“右右”。

“右右，云祐竹，云右右。”明笙念道，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那日后我便唤你云右右，是你我二人可唤。”

她永远记得明笙那么高兴而得意的样子，这个称呼也真成为了为明笙一人可唤的称呼，所以她无比熟悉，无比怀念。

而此刻她听到了这个称呼，而站在她面前的是明笙，她上一世所熟悉的明笙，不带任何警戒防备。

“锦瑟……”云祐竹唤着她的字，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戴着云祐竹上一世赠她的紫苑海棠花簪，道：“云右右，三年了，你才肯来元陵见我啊？”她话中夹杂着一丝不满，却格外亲切。

云祐竹垂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明笙转过身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向后方走去，离云祐竹越来越远，她跑过去想留住明笙，但在她即将抓住明笙的衣袖时，抓住了一片虚无。

她怔怔地抬首，四周忽地变得漆黑。

“明家将门有二女，一人善舞，一人善武。“妇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圣上赐你郡主之位，是恩赐，也是警醒。明家只剩你一人了，你若想活下去，首先就要同你姐姐一样，他们……也想你好好活下去。”

一盏灯自黑夜中点亮，九岁的明笙穿着白色寿衣，眼角余泪，哭红了眼。

明笙彼时还是稚嫩的年纪，眼神中却带着不符年纪的深沉，她道：“父兄异首他乡，长姐因我而死，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而我却是抛下他们一人留在这世上。

”太后娘娘所言民女记住了，民女日后，会成为长姐那样的人。”明笙抬首，看向某一处，“太后娘娘，若民女想活下去，还需依仗您。”话落，灯灭又归为一片寂静。

忽地有笑声传来，云祐竹循着笑声而去，是十四岁的明笙在施粥救济灾民，她挂着和善亲切的笑，亲自给每一个灾民施粥，还嘱咐他们慢着。有站在母亲身边端着碗的小女孩，甜甜的笑着，问她是不是观音娘娘。

明笙一双眼笑成了月牙状，伸出食指晃了晃，道：“观音娘娘是天上的神仙，姐姐不是哦。”

那位母亲摇摇头，感激道：“郡主是活苦萨，是我们的菩萨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