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你若想要自证清白,便只能靠自己,靠这儿,”谢盼山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低头在药箱子里一阵捣鼓,翻腾出一个简陋的药囊递给姜密,“把这个放枕边,里面加了梦华草,能让你夜间多梦。”
姜密“嗯”了声,接过药囊。
谢盼山神情复杂,终是一声长叹,似是无意留下一句:“膳房里留着……煲好的乌参鸡汤。”转身出去了。
……
他离府前又去后院见了一趟辛师。
辛师刚练完功,周身气血通畅,正惬意地由淡月揉捏着肩膀,见有人前来,下意识挥手,扬了扬手中酒杯权作招呼,待看清是谢盼山,动作瞬间僵住,手忙脚乱地想将酒杯藏到身后。
谢盼山:“?”
辛师悔得肠子都青了,眨眼功夫,谢盼山已经一边旋风般冲到跟前,一边怒骂:
“辛!!师!!你这死丫头又喝酒!!!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完蛋。
那壶只喝了一口的罗浮春,不出意料被谢盼山没收,塞进了他腰侧的木箱里。
辛师愁眉苦脸,咂摸着嘴里残留的酒香。
“怎么?还没喝够?”谢盼山冷笑。
辛师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谢盼山重重哼了一声,眉头拧得死紧:“你五年前落下的旧伤,虽已恢复大概,但底子还虚着,绝不能纵酒伤身!”
“就一口……真不喝了,不喝了。”辛师连连点头保证。
直到案上酒杯里被换为温和安神的姜枣茶,谢盼山脸色才由阴转晴,道出来意:
“那小子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辛师身形一顿。
她拿起茶杯,低头吹着茶汤热气,氤氲的水雾模糊了她眼中的神色:“若他真是北狄内应,大景十万儿郎……他必血债血偿。”
谢盼山道:“是与不是,总得拿出证据……这趟浑水,辛丫头,你真要蹚?”
辛师没答。
谢盼山又开口:“五年前之事,皆已归尘土。当年将军所愿,是你后半生平安自保,而不是搭上性命,去求一个未必有结果的真相……”
辛师打断了他,脸上挂着罕见的冷笑,语气咄咄逼人:“之前教我警惕姜密的是你,现在又来替他开脱?”
“我并非为他开脱……”谢盼山看着忽然冷言冷语的辛师,心下黯然——
还是这样。
这五年来,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在大通城主之位上混得风生水起、泰然自若,似乎已从当年阴影中走出来,可真若一提及五年前,辛师便立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准炸毛。
就像现在。
谢盼山知道,辛师心底未必不知姜密背后恐另有内情,可当他稍一提及,她便登时竖起尖刺,句句护卫那已归黄土的十万英魂。
也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弥补些许她当年未竟之事的愧疚与遗憾。
夜寒露重,时起的风凉意逼人。二人僵持之际,淡月看着辛师身上单薄的衣裙,悄然退下,回房中去取保暖的大氅。
谢盼山眼底浮起不易察觉的疼惜,他没再为自己辩解,只道:
“也并非教你做事……阿辛,无论你做何决定,你只需记住——”
谢盼山站起身。淡月也正好回来,轻柔仔细地把大氅披在辛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