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锤影落下,冯景感觉头顶的天都暗了下来,入眼处只剩下那只硕大的锤影。
锤未至,冯景在法则重压下已经是口吐鲜血。
“原本是想着凭借战阵之利将对方阻于阵前,没想到龙君之强竟然到这般程度,魏兄。。。
风停了,桃林却仍在低语。那声音不来自枝叶摩擦,而是自泥土深处、自每一片花瓣的脉络中渗出,如同无数细小的回音在诉说同一个名字。陆知行站在昨夜蝶影消散的地方,掌心贴着地面,指尖触到一丝温热??那是树根传递来的震动,像心跳,又像某种远古的鼓点。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那一道七十二分之一的光。刹那间,万千画面如潮水涌来:一个母亲抱着婴孩在战火中奔跑,脚步踉跄却不停歇;一位老匠人用颤抖的手刻完最后一块忆碑,嘴角含笑而气绝;一对恋人相拥于雪地,明知死期将至,仍把彼此的名字咬进唇里……这些不是他的记忆,却是他如今必须承载的真实。
“原来‘记得’,是这样疼。”他喃喃。
忽然,眉心一震,仿佛有谁轻轻叩门。那道寄宿于他体内的忆使之光微微颤动,指向北方。不是命令,不是召唤,而是一种近乎亲情的牵引。他知道,该启程了。
三日后,陆知行背起一只粗布包袱,内中只有一支桃木笛、几枚干粮、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那是阿沅临终前交给他的唯一遗物,上面写着三个字:“寻源井”。
他没有惊动书院众人,只在晨雾未散时悄然离去。走到山门处,却发现盲童小满已坐在石阶上等他,耳朵微侧,似在聆听风中的足音。
“你要走很远吧?”小满问。
“嗯。”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变慢了,像是要融入大地。”孩子仰起脸,“替我多听一听那些……不敢哭的人。”
陆知行蹲下身,将桃木笛轻轻放在小满手中。“等我回来,教你吹第一声。”
小满摇头:“不用还。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因为你还欠这个世界一句‘我记得’。”
陆知行怔住,良久才点头。转身时,眼角微湿。
一路北行,天地渐寒。越往极地,人烟越稀。村庄废弃,道路被冰雪掩埋,唯有偶尔可见的残破忆亭孤零零立在荒野中,檐角挂着早已褪色的忆笺,在风中簌簌作响。他每经一处,必驻足片刻,点燃一支由桃枝制成的小香,插在亭前冻土之中。香燃尽时,常有微光自地下浮起,映出模糊影像:或是一场婚礼的剪影,或是一封未寄出的家书,或是某个孩童在雪地里画下的笑脸。
人们早已不信忆术能通幽冥,可陆知行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停下来看一眼这些旧痕,记忆就不会真正死去。
第七十七日,他抵达北极冰原边缘。远处,那座曾裂开绿芽的石碑如今已被一圈新生桃树环绕??虽皆纤细矮小,却倔强挺立,在狂风暴雪中开出淡粉花朵。乌鸦群盘旋其上,不再飞离,反而日日衔来南方的泥土与种子,筑巢于碑顶。
陆知行走近石碑,伸手抚过那株最初萌发的小树。树皮粗糙,却透着暖意。就在他触碰的一瞬,脚下大地猛然一震!
石碑轰然崩解,化为齑粉。尘埃落定后,原地现出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口,井壁非石非铁,竟是由无数凝固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有哭泣的脸、燃烧的地图、断裂的誓言、封印的信笺……层层叠叠,宛如一座倒悬的塔。
“寻源井……”陆知行低语。
这是传说中一切忆脉的起点,也是终点。百年前,忆阁正是在此地切断与虚忆之源的连接,以阻止混沌之眼吞噬现实。此后此井封闭,连萨满后人都无法定位。如今它自行开启,只因有人带着完整的忆使之光归来。
他取出桃木笛,深吸一口气,吹响第一个音符。
笛声落入井中,竟未消散,反而向下延伸,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阶,缓缓浮现于虚空之中。每踏一步,便有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被父亲塞入马车,火光映红天际;
??他看见阿沅在祭坛前接过骨笛,泪落无声;
??他看见陆小天站在星空之下,将自己的意识剥离,送入虚忆之源最深处;
??他还看见,在更早之前,这片冰原曾是一座繁华之城,名为“归忆都”。那里人人共享记忆,无谎言,无欺骗,直至某一日,一场名为“净心”的政变爆发,统治者以“清除负面情绪”为名,强行抹去千万人的痛苦回忆,结果导致整个文明情感枯竭,最终自我毁灭。
而那场灾难的始作俑者,竟也姓陆。
“我们家族……一直是守护者,也是背叛者。”陆知行跪在光阶尽头,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