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依梅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会。但我告诉你一件事: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记录你的问题,哪怕你消失了,声音也不会灭。就像多托雷写的那本书,烧了一千次,仍有人偷偷抄写。因为真正的思想,不怕火。”
孩子们齐声应和,稚嫩却坚决。远处,一株思兰破沙而出,悄然盛开。
枫丹水利总局大楼顶层,芙宁娜独自坐在办公室中。窗外暴雨倾盆,闪电照亮她略显疲惫的脸庞。桌上放着一份绝密报告,标题为《关于“Y-档案”残留意识活动监测结果》。其中一段写道:
>“监测显示,多托雷的神经印记并未完全消散。其思维模式持续通过地脉低频波段传播,频率特征与儿童梦境中的‘黑袍道歉人’高度吻合。推测其意识已转化为分布式存在,依托全球集体潜意识运行。”
她合上文件,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旧画??那是她卸任水神之位那天,民众为她绘制的肖像。画中的她微笑站立,手中握着一杯清水。可在今晚的雷光映照下,那笑容竟显得有些悲悯。
“你终于学会了道歉。”她对着空气轻语,“可我呢?我逃避职责百年,直到别人替我承担后果。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该说一次?”
无人回答。
但她知道,这句话必须说出来。
第二天清晨,她在议会大厅当众宣读了一份忏悔书,承认自己在过去统治期间刻意压制多项社会改革提案,只为维持表面安宁。全场寂静。片刻后,掌声响起,起初稀疏,继而如潮。
记者追问:“您不怕因此失去民心吗?”
她微笑:“如果人民只喜欢完美的神明,那才是真正的悲剧。我现在只想做一个会犯错、也会改正的人。”
消息传开,枫丹街头出现了奇特景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公共场所设立“道歉角”,写下自己曾伤害他人却未曾言明的过错。有人写着“我对前同事的创意剽窃”,有人写着“我嘲笑过朋友的梦想”,甚至有法官写下“我曾因偏见误判无辜者”。
每一则留言旁,都开着一朵思兰。
温迪并未真正离去。
那日青光冲天后,他在星轨间游荡数日,穿梭于不同文明的记忆回廊。他听见远古吟游诗人唱出的第一句质疑,看见第一位拒绝跪拜神像的少女,目睹某个已毁灭的星球如何因全民停止提问而陷入永恒死寂。最后,他回到提瓦特,在风起地的老树下醒来,手中多了一把全新的竖琴??琴身由风元素凝结而成,琴弦则是七根不同频率的“疑问之音”。
他拨动第一根弦,奏出一个简单的音符。
大地震动。
一朵从未见过的巨大思兰从树根处破土而出,花瓣层层展开,每一层都浮现一行字:
>“我是谁?”
>“你是谁?”
>“我们是谁?”
>“我们将成为谁?”
随后花朵升空,化作一颗微型星辰,悬停于蒙德上空,昼夜不熄。市民称之为“问星”。
琴团长找到他时,他正躺在草地上喝酒,哼着一支不成调的小曲。
“你去了哪里?”她问。
“去听了宇宙的心跳。”他笑着说,“发现它其实挺胆小的??每次有人提出真正深刻的问题,它都会哆嗦一下。”
她坐下,望着天空那颗新星:“你觉得……这一切会有尽头吗?”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当然有。当最后一个生灵不再好奇,不再痛苦,不再渴望理解的时候,它就结束了。但在此之前??”他举起酒瓶,对准星光,“我们还得继续唱下去。”
此时,钟离正行走在归终山遗址之间。他曾以为这里只剩黄沙与断碑,可如今,整片区域已被新生的地脉网络重新激活。沙粒中浮现出古老的铭文,记载着归终与赤王昔日的辩论:
>“知识应由强者掌控,还是交予众生?”
>“规则是为了保护秩序,还是束缚进步?”
>“战争能否带来和平?”
这些问题,千年来无人敢重提。而现在,它们随着风沙起伏,清晰可闻。
一位考古学者激动地记录:“这些文字以前从未显现!一定是地脉共鸣触发了记忆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