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在桑杰手中的佛头珠顿时化为齑粉,他缓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来。
她美丽的脸上,洋溢着从容的喜悦,无视任何闲言碎语,却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桑杰的心。
好,好得很!
桑杰阴暗冷漠地眼眸中,透着一股竭力压抑的平静,皱眉质疑道:“你自称是优婆夷清净女,当恪守不邪·淫之戒,怎可在佛门净地与外道纠缠在一起?”
黛玉牵唇一笑,淡然道:“按我国婚俗,他是我的配偶,不犯邪·淫之戒。增一阿含卷中信女须摩提不也嫁给外道信徒,并将其感化同化,有何不对吗?”
桑杰紧紧地攥着念珠,脖子上青筋暴突,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阴冷地眸光扫向那个萨满,忽然停滞了一下,瞬间鸡皮疙瘩涌了起来,好似命魂乃至躯壳,都一并被这人给掐住了。
是他,昨夜骗走他累世财宝的人,就是这个萨满!他不但夺走了自己的钱财,还抢占了自己恋慕的女人。
禛钰冲他抬起下颌,冷笑道:“大师今日精神抖擞,足见昨晚上您的钱没白花呢!亥时我离开指月寺后,就一直和手下忙着捞您的赏钱,直忙到子夜,才与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前后都有人可以作证,也绝无犯案的可能。”
桑杰紧绷着面皮,胸脯起起伏伏,酝酿出滔天的业火。
他咬了咬牙,望着萨满讥讽又得意的笑,被愚弄的愤怒再也遏制不住,破口大骂道:“无耻骗子,你装神弄鬼诓骗释门弟子,将来要遭受报应的!”
禛钰才没有兴致与他对嘴,淡笑道:“如你所愿。”
黛玉转眸向沐昭宁道:“既然我嫌疑已清,还请沐王爷继续审案。”
沐昭宁清了清嗓子道:“白玛姑娘,草木居士与四位侍卫都没有犯案的可能,此案还有待细查。”
在白玛茫然不知所措之时,桑杰霍然站起,难掩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卡巴,抓住他们!”
一直不曾露面的卡巴忽然冒头出来,数百名番僧手持火铳出现在人群中,将枪口对准了黛玉与萨满。
沐昭宁将抵在颈边的黑管挥开,冷声道:“扎巴桑杰,你是要造反吗?”
桑杰亮出藏在绛红袈裟中的臂弩,眼眸轻眯了一下,透着阴鸷的光:“我只是抓两个身份不明的雌雄骗子罢了。”
“我这辈子只骗过一个女人,可把我后悔死了,哪里敢再骗人。”
禛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向沐昭宁使了个眼色,“告诉他我是谁好了,有些人活不明白,死也死不明白。”
沐昭宁看到人群中闪出一排又一排锦衣卫的身影,眉宇间的忧色一扫而空。
他无视黑洞洞的火铳,郑重起身,掀袍跪地,山呼道:“臣沐昭宁叩见文德帝、武英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慌忙哗啦啦跪了一地,那些手持火铳的番僧,都被锦衣卫三下五除二地就地制服了。
白玛心惊胆战,噗通一声跪下。
令人胆寒的气氛萦绕在扎巴桑杰的周围,让他无比愕然,仓惶不知所措,无形的压力迫使他动摇,绑着臂弩的胳膊,仿佛有泰山之重,让他根本抬不起来。
第232章吾皇黛玉第两百三十二回
五彩石立誓铺天路,幻渺意情痴尝夙愿
扎巴桑杰终于知道了优昙花的真实身份,她是茜香皇帝,草原备受尊崇的贵客,西海二十七国的盟主,拥有世上最强大的钢铁舰队。
她还是天下霸主武英帝心爱的女子,愿与之共享天下的文德帝。
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竟然化名草木居士,来到滇南辩经布道。
还轻易地勾走了自己的痴心妄想,扎巴桑杰又羡又嫉,却又知道能与之相见,就已经耗尽了自己累世累劫的福报了。
乌香麻痹的效用忽然抽离身体,死撑的躯干轰然扑地,他颤抖着收缩起棕褐色的瞳孔,似乎再奢望一眼光明耀目的优昙花。
视线却被人挡住,锦衣卫指挥使柳湘莲,左手扶着绣春刀,右手高擎圣旨,步如流星向他走来。
圣旨历数了他的种种罪愆,撕开了荣耀仁慈的伪装,揭露出不堪腐朽恶毒恐怖的真相。
随着那铿锵有力的宣读声,百姓看着颓然在地的扎巴桑杰,那双宛若孩童的眼眸,变得阴沉诡谲,着实吓人。
他们还以为他是西番德劭望重的高僧,还以为他是带领滇南百姓脱离烦恼苦海的大师。
结果呢?他不过是一个披着袈裟满口慈悲的残忍魔鬼。
罄竹难书的罪恶,令百姓们义愤填膺,振臂高呼。
“杀了这个魔头!杀了这个释门败类!”他们红着眼,咬牙切齿。
桑杰阴恻恻地笑了,尽管身上痛极,还是狞笑道:“你们自诩是善男信女,还不是动了嗔恚心,在这里喊打喊杀!这世上哪有神佛,能操弄人心的就是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