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座宅院的几人,其中有一个,关堤很熟了,就是之前跟他聊过的那个中年文士。
这一次他跟着其余几人走入这座庭院,看着雨廊下的两人,开门见山,“真是对不住,我们的耐心有限,就没法子等到过完年了。”
吕岭噌的一声站起来,拦在关堤身前,“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中年文士懒得理会这个小家伙,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件事里最无关紧要的那个,要不是有那么多别的愿意,他坟头都应该长草了。
“小家。。。。。。
雪后初霁,天光如洗。谢无尘坐在藤椅上,铜铃搁在膝头,铃舌残缺,却依旧清音不绝。他望着墓前那株梅树,七朵白花迎风轻颤,像是谁在无声地数着年岁。晨雾未散,莲林深处浮起一层薄薄的金光,仿佛昨夜点燃的灯火并未熄灭,只是沉入了泥土,化作今日草尖上的露。
他缓缓闭眼,呼吸间似有万千声音涌入耳中??东海书院笔锋划纸的沙沙声,南疆独臂女子批阅卷宗时的一声轻叹,西域驼童点燃油灯时孩童的笑语,北境老兵梦中呢喃的乳名……这些声音本不该入他耳,可如今却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得如同就在身侧。
“阿禾,”他低语,“你听见了吗?他们都在走你走过的路。”
话音落时,檐角铜铃忽又一响。
叮??
不是风动,也不是人摇。那一声清鸣自虚空而来,仿佛天地之间有一根无形丝线被轻轻拨动。谢无尘睁眼,目光穿透莲林,望向远方雪原尽头。那里,一道影子正缓缓行来。
那人披着褪色的灰袍,脚步极慢,每一步都像踏在回忆之上。他拄着一根枯枝般的拐杖,背上背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匣,匣上缠着三道麻绳,结扣打得极紧,像是封印着什么不可开启之物。
谢无尘瞳孔微缩。
“是你。”他说。
来人停步,距他十丈之遥。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枚暗青色的铃铛,铃身布满裂纹,却未破碎。他抬头,脸上皱纹纵横,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映着梅树与墓碑,也映着谢无尘苍老的脸。
“我来了。”他说,“带着她最后一页《心语录》。”
谢无尘没有起身,只是将铜铃轻轻放在石桌上,双手交叠于膝上。“你说‘最后’?”他问。
“是。”那人点头,“阿禾写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敢写进书里。怕世人不懂,怕人心承不住。”
他解下铁匣,双手捧起,缓步上前。每走一步,脚下雪地便浮现出一朵莲花印记,转瞬即逝。待他终于走到墓前,双膝跪地,额头触雪。
“我本是无声铃舍第七十三个孩子。”他说,“那夜大火,我躲在井底三天三夜,靠喝雨水活下来。后来被人救出,成了游方史官。阿禾不知我活着,可她写了我的名字??在最后一卷心语末尾,用血写的。”
谢无尘沉默良久,终是伸手接过铁匣。
匣开之时,一股暖香弥漫开来,竟非人间所有。内中并无纸页,只有一片干枯的铃兰花瓣,其上浮现金色细字,字字如萤火游走:
>“若有一天,你看见所有人都不再相信光,
>请替我摇一次铃。
>不为唤我归来,
>只为告诉世界??
>曾有人愿以命换一盏灯不灭。”
谢无尘的手微微发抖。他认得这字迹,纤细而坚定,一如当年她在火场边缘写下“守灯者不惧黑”五字时的模样。
“她知道你会来。”灰袍人低声说,“她说,谢无尘这一生,最怕的不是杀戮,而是遗忘。所以他一定会守住这座墓,守住这条小径,守住那把从未出鞘的剑。”
谢无尘闭目,将花瓣贴于唇边,轻轻一吻。
刹那间,整座莲林轰然震动。碎铃小径上的每一枚铜铃同时轻响,声音层层叠叠,汇成一首无人听过的歌谣。梅树花瓣纷纷扬起,在空中盘旋飞舞,竟组成一行行文字,悬浮半空:
**“我不怕死,只怕你们忘了如何活着。”**
**“我不怕别离,只怕你们学会冷漠。”**
**“若你心中尚存一丝温热,请为陌生人留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