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从未真正离去。”
又过百年,北村已成为圣地。旅人至此,必献一纸姓名,或一句家训,放入忆亭中的“归名瓮”。瓮满则焚,灰烬洒入桃林,化作养分。据说,那片桃林永不凋零,每逢月圆之夜,花影婆娑间似有歌声缭绕,唱的是一首古老民谣:
>“风吹桃叶响铜铃,
>夜半谁人唤我名?
>爹娘坟前草青青,
>孩儿今日回家庭……”
而那口守心钟,始终悬挂亭中,从未再响。
可每一个走进忆亭的人,都会在某一瞬,忽然停下脚步,按住胸口,仿佛听见了什么。
或许是祖先的低语。
或许是灵魂的回音。
又或许,只是一个名字,穿越漫长岁月,轻轻唤了一声:“我在这里。”
林照终老于北村,寿八十有三。临终前,他握着闻忆的手,轻声说:“我没有完成所有事,但至少……我们点了那盏灯。”
闻忆含泪点头:“而且,它一直亮着。”
他微笑闭目,气息渐弱。就在那一刻,守心钟毫无征兆地轻震一下,声音极微,唯有近旁之人可感。随即,桃林深处传来一声清脆铃响,与屋檐下的铜铃遥相呼应。
葬礼那日,天降金雪。守心碑上,林照的名字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刻下。但所有孩子都说,每天清晨,桃屋门前总有新扫过的痕迹,茶壶里的水总是温热的,案头的《灯火录》也会多出几行陌生却熟悉的字迹。
长老们不再追问。他们只是笑着对孩童说:“那是先生回来了。”
后来,有个调皮的小童爬上桃树,想摘最高处的一颗果子。他奋力攀爬,终于够到,剥开一看,桃核之中竟浮现出三个清晰小字:
**林照**
他吓得差点摔下树,抱着果子跑去找闻忆。老太太接过桃核,凝视良久,终于笑了。
“你看,”她指着桃林尽头初升的朝阳,“有些人走了,可他们的名字,已经长进了土地里,开成了花,结成了果,变成了风。”
小童仰头问:“那他们会回来吗?”
闻忆摸摸他的头:“只要你还记得,他们就一直在。”
夕阳再次落下时,山坡上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又出现了。他们并肩而立,望着村庄,一如往昔。
女子轻叹:“你说,后人会忘记我们吗?”
男子摇头:“不必记得我们是谁。只要他们记得,该记得的人,就够了。”
风起,铃响。
桃影摇曳,如诉如歌。
大地沉默,却承载万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