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那声枪响,像颗钉子,钉进了徐津婷的骨头里。
沙勐拖着李维的尸体往外走时,血漫到她脚边,她却像被冻住了,连动一下脚趾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段熠踩着那道血痕走过去,皮鞋跟碾过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她才猛地回神,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死死咬着牙没吐出来。
回到住处,天已经蒙蒙亮。
那间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破木箱的小房间,第一次让她觉得“安全”。
第二天清晨,沙勐的踹门声把她吓醒。
“段哥让你去账房理单,快点!”沙勐的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门被踹得晃了晃。
徐津婷赶紧爬起来,胡乱套上灰布衫,连扣子都扣错了两颗,就跟着沙勐往账房走。
山坳里的风裹着露水,吹在脸上凉得刺骨。
她走在沙勐身后,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两旁的护院——那些护院的眼神,和昨天沙勐开枪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冰冷又麻木。
路过地下室门口时,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推开账房门的瞬间,徐津婷在门口恍惚了很久。
桌角那块平时用来压单据的铁块旁,沾着一点暗红的血渍——她认得那颜色,是昨天她抱着段熠大腿求他放过李维时,衣服上蹭到的血,又不小心蹭在了桌角。
沙勐已经走了,账房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没声张,快步走到水桶边,舀了半瓢冷水。
找了块平时擦桌子用的布巾,蘸了水,蹲在桌角旁,一点一点蹭那道血痕。
每蹭一下,她就飞快地抬头看一眼门口,生怕段熠突然进来,生怕沙勐折返,更怕那点血痕像李维的影子,赖在这张桌上,再也甩不掉。
蹭到第三遍时,血痕终于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可徐津婷还是没停。
她又蘸了水,把整个桌面都擦了一遍,连桌腿和椅子腿的缝隙都没放过。
以前她理单,桌面乱点也无所谓,单据堆得高了,偶尔洒点墨,她都懒得擦。
可现在,她见不得一点“不干净”,尤其是血的颜色,一看见就想起地下室里那滩漫开的红,想起李维倒下去时那双没闭上的眼睛。
真正让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在整理杂物堆的时候。
段熠夜里让沙勐把李维的东西都扔了,沙勐嫌麻烦,直接把李维留在账房的旧报纸、空笔芯,还有几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堆在了角落的杂物堆里。
徐津婷理完上午的单据,想把杂物堆挪到更角落的地方,免得段熠看见生气。
她伸手去搬那叠旧报纸时,突然慌了神——那个矿泉水瓶,瓶身上的标签被手指摩挲得发皱,瓶口还留着一点淡淡的指纹印。
她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李维之前递给她的那瓶水,那天她在账房里画记号,李维来时,顺手给了她这瓶水。
她当时没喝,随手放在了桌角,没想到现在会被沙勐堆进杂物堆里。
徐津婷飞快地左右看了看,账房门口没人。
她赶紧把矿泉水瓶从杂物堆里抽出来,塞进口袋里。
理单的时候,她时不时就要摸一下,确认它还在,确认没被人发现。
直到晚上回到住处,她才敢把矿泉水瓶从口袋里拿出来。